第178章 力推新政(2/2)
林璃却冷笑:"王大人熟读《礼记》,可记得 '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 她展开从曲阜孔庙抄来的碑文,"孔子周游列国,收贱民之子冉雍为徒,何曾因籍歧视?" 她的目光扫过殿内诸臣,"今日废除的不是礼教,是礼教被扭曲的枷锁。"
新政推行三月后,首个成效在江南显现。卫琳琅在扬州主持的贱籍脱籍仪式上,百余名乐户摘下了象征贱籍的蓝头巾,换上与常人无异的青布衫。当第一个乐户之子走进学堂,塾师发现他竟能熟背《诗经》,原来其母在教坊司当差时,偷偷记下了所有唱词。
女子继承权的推行则遭遇软钉子。山西票号的东家们联合抵制,声称 "女子掌财,账目必乱"。林璃却带着女账房闯入日升昌,当场用复式记账法理清三笔死账:"李东家,您的嫡女能算出汇兑损益,庶子却在烟花巷挥霍银钱 —— 这样的继承,难道不公?"
最让她欣慰的是边疆反馈。在云南,苗族贱籍 "蛊户" 被允许入籍,他们祖传的毒理知识被收录进《滇南本草》;在新疆,哈萨克族女子依据新政分得陪嫁草场,骑着骏马巡视牧场的身影,成了草原上的新风景。
然而危机也在暗中涌动。八爷党残余趁新政混乱,在湖广制造 "女子夺产逼死亲兄" 的谣言,引发多起宗族械斗。林璃连夜调阅卷宗,发现所谓 "案例" 皆是缙绅伪造,真正的继承权纠纷中,女子多选择与兄弟平分财产,而非独吞。
"苏锦," 她将伪造的状纸拍在绿萝卫密报上,"让卫琳琅在武昌设立女子财产公断处,凡继承纠纷由女官、族老、乡绅三方共审。" 她忽然想起在中央学院教过的《户律》新注,"再把徽州府的 ' 女儿继产案 ' 编成白话唱本,让乐户们四处传唱。"
深冬的紫禁城,雍正帝看着各省呈报的《新政成效表》,在 "贱籍脱籍人口达十二万女子继承案受理三千七百例 "处画了重重的圈。帝王忽然轻笑:" 宁嘉,你这是用乐户的编钟、丐户的毛笔,敲开了千年的铁门啊。"
"陛下," 林璃望着殿外飘飞的雪花,想起在顺天府遇见的少年,"当乐户之子能考取功名,当女子能守住父亲的商铺,这天下才真正属于百姓。" 她的声音忽然低沉,"只是守旧者不会甘心,他们还会用更阴毒的手段。"
寒夜的梆子声惊起栖鸦,河南府衙前的火把将积雪映成血色。三百余士绅裹着貂裘堵在朱漆门前,青金石扳指叩击铜钉门环的声响,混着 "恢复祖宗成法" 的叫嚣,惊得守夜衙役手中的长枪都在发颤。为首老者头戴镶玉儒冠,正是三年前致仕归乡的礼部侍郎陆明远,此刻正举着《大明会典》的抄本,将 "乐户丐户世隶贱籍" 的条款指给众人看。
林璃摩挲着密信上凸起的汪家徽记,鎏金兽首镇纸压得案几吱呀作响。信笺边缘还沾着黄河冰碴,显是连夜快马送来。"告诉绿萝卫,着重查抄陆府的书房暗格。" 她将信笺凑近烛火,看着 "祖宗法制" 四字在火焰中蜷曲成灰,"那些躲在礼法背后的蠹虫,该让御史台的铡刀见见光了。"
爆竹声撕开除夕的夜幕时,顺天府衙的油灯彻夜未熄。三十六个书吏轮班誊写户籍,新制 "民籍" 卷宗用靛蓝绸带捆扎,与旧制黄册泾渭分明。扬州瘦西湖畔,女子财产公证处的门楣上,北斗七星纹官印在灯笼下泛着冷光。老妇人颤抖着抚摸文书上女儿的名字,绣着缠枝莲的帕子上,晕开的水渍与绸缎庄契约上的朱砂印渐渐重叠。
天工院的铜漏滴答作响,林璃用狼毫在羊皮纸上勾画新政细则。烛火摇曳间,"贱籍科举特别条款" 旁的算筹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万千学子捧卷的剪影。窗外忽然传来清脆的竹板声,七八个孩童举着写有 "女学开蒙" 的纸灯笼跑过,童声清亮:"北斗耀长空,铁锁断牢笼,乐户儿郎登科第,巾帼也立庙堂中!"
这场从养心殿蔓延至九州的变革,如同破冰的春汛。三个月后江南贡院,身着粗布襕衫的寒门子弟握着刻有贱籍标记的考牌,在监考官惊异的目光中步入号舍;金陵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锦绣阁" 的匾额下,绣娘阿巧亲手将自己的姓氏绣在门帘上。当春风再次拂过紫禁城的琉璃瓦,那些曾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终于能挺直脊梁,在阳光下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