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道德套利（2/2）

“陈顾问，证据链是否完整？指控非常严重，需要绝对的实证。”合伙人谨慎地说，语气带着压力。

“离岸公司的穿透，关联交易的实锤，资金流的最终去向……这些都需要时间，也需要更高权限。”陈默冷静地说，“但现有证据已足以启动内部最高级别的反洗钱调查。我建议，立即冻结对‘新生疗愈中心’的后续资金拨付，并对‘心智云图’的采购合同进行彻底重审。”

“这……牵涉太大！”另一位高管忍不住开口，“李氏家族是我们的重要客户！‘新生中心’更是当下舆论的焦点！贸然冻结，会引发市场恐慌，债券价格会暴跌！投资者……”

“如果放任资金继续被非法挪用，等真相彻底曝光的那天，就不只是债券价格暴跌的问题了。”陈默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是整个‘玛拉玫瑰’信用体系的崩塌，是宏远资本声誉的彻底破产，是所有投资者对‘金融向善’信念的幻灭！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他拿起桌上那支陪伴他多年的、笔身已有些磨损的ontbnc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道德危机倒计时。“是做漂亮的裱糊匠，还是刮骨疗毒的清道夫，各位，选择权在你们。我的职责是揭示风险。”

会议在一种压抑而不安的气氛中结束。陈默知道，他的报告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资本集团庞大的惯性、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绝不会轻易允许他掀开这块华丽的遮羞布。

他独自留在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身影。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童童几天前发来的简短信息，只有一张照片：静默疗愈所门口，被丢弃的几束包装精美的鲜花，卡片上印着“新视野资本”的Logo。照片器的味道。”

陈默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屏幕。童童在坚守她的静默堡垒，拒绝资本的收编和异化。而他自己，此刻正在资本的核心地带，试图从内部清理这条已被污染的金融血管。他们看似在不同的战场，对抗的却是同一头怪兽——那头将人类创伤、历史罪责、乃至道德本身都异化为牟利工具的贪婪巨兽。

他调出加密通讯录，找到那个标注为“档案师”的号码（洛璃的紧急联络方式）。他快速输入信息：

＞ **“玛拉玫瑰流向异常，与‘新生中心’、‘心智云图’、李氏关联离岸架构有关。重点：资金或涉及艺术品洗白，留意近期高价值艺术品交易，尤其与‘永恒花园’或李氏家族相关的项目。小心‘时光之砂’。”**

发送。陈默不知道洛璃正在为守护一封战时信件而战，也不知道那封信的拍卖行正是“时光之砂”。他只是在庞杂的线索中，嗅到了艺术作为洗钱通道的熟悉气味。资本的黑钱，有时会披上名画古董或“历史遗珍”的华丽外衣，在拍卖行的槌声中被“净化”。

放下手机，陈默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冰冷的钢铁森林。道德套利的齿轮正在暗处高效运转，将良知与救赎兑换成冰冷的数字。他的钢笔，这柄曾经书写过无数金融方案的武器，如今要刺破的，是自己所处世界的脓疮。这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清淤”之路。而童童门口那些被拒绝的鲜花，如同一个无声的警示：资本的围剿，从未停止，它既可以是周锐那样赤裸的收购，也可以是李兆廷那样虚伪的赎罪，更可以是这“玛拉玫瑰”背后，那套精密而冰冷的吸血系统。

他握紧了手中的钢笔，指节微微发白。这金融街的顶层，此刻感觉更像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