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设计图纸的陶片基底绘制实验(1/2)
赵环把第七张作废的设计图揉成纸团时,郭静正用镊子夹起一片巴掌大的青灰色陶片。陶片边缘带着窑火炙烤后的自然崩裂,像被月光啃过的石头,釉面在工作室顶灯的照射下泛着一层朦胧的乳白,是她上周特意调低窑温烧出的“月白开片”。
“又跟曲线过不去?”她把陶片轻轻搁在赵环摊满图纸的工作台一角,指尖蹭过他耳后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那里的皮肤温度比他攥着铅笔的指节高两度,是她这些日子摸索出的规律——当他对着CAD屏幕皱眉超过四十分钟,耳后就会泛起这种带着焦躁的热。
赵环没抬头,铅笔在硫酸纸上划出一道紧绷的直线,笔尖劈了点木茬:“美术馆东翼的连廊弧度,算出来的参数总差0.3度。”他忽然顿住,视线越过摊开的规范手册,落在郭静刚放下的陶片上。陶片釉面的开片纹路像某种自然生成的等高线,细密的冰裂纹从中心向边缘辐射,却在最边缘处忽然拐出个柔和的弧度,像被谁用指尖轻轻捋过。
郭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笑了:“上周烧这批片的时候,窑温升得太急,本该直着裂的纹,被气流顶得拐了个弯。”她拿起陶片翻转过来,背面还留着她用指甲刻下的细小刻度,“当时觉得是残次品,现在看倒像是……”
“像是风穿过连廊时该有的姿态。”赵环接过陶片的手指顿了顿。陶片的重量比他预想的沉,掌心能摸到釉面下凹凸的纹路,像握着一块凝固的风。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工地,凌晨三点的风穿过未封顶的框架时,发出的那种介于呜咽和吟唱之间的声音。
那天他带着测量仪站在脚手架上,寒风吹得数据记录板哗哗响,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始终停留在“7.2度”,但他胸腔里某个地方却固执地觉得,该是7.5度——不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计算结果,而是风穿过横梁时,该有的呼吸感。
“试试?”郭静不知何时搬了张藤椅坐在他对面,手里转着半截削尖的石墨棒。那是她揉泥时用来标记泥坯干湿的工具,笔杆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我昨天看你画草图,铅笔在纸上打滑的地方,正好是陶片开片最密的纹路。”
赵环挑眉时,郭静已经从陶艺工作台那边抱来一摞陶片。青灰、赭石、米白,带着不同窑变的肌理,有的釉面光滑如镜,有的却故意保留着粗粝的陶胎,像他童年记忆里老房子墙角的斑驳。她把陶片在图纸旁一片片排开,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切进来,在陶片边缘投下细碎的阴影,竟和他图纸上标注的承重墙投影重合了半寸。
“陶片烧之前,我在泥坯上刻过网格线。”她拿起一片米白色的陶片,指着背面若隐若现的浅痕,“但窑火一烤,线就会变形。你看这片,原本该是正方格,结果右上角整个鼓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往外顶了一下。”
赵环的手指抚过那处鼓起的弧度,突然想起美术馆选址的老城区地基。地质勘探报告里说地下三米有层倾斜的沙岩层,他设计时用钢构做了加固处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此刻陶片背面那道被窑火顶歪的刻痕,突然像根针,刺破了他脑子里紧绷的参数网。
“拿胶水来。”他转身翻工具箱时,郭静已经递过一瓶透明的手工胶。胶水瓶是她用剩的陶泥捏的,瓶口捏成了斜口,像支粗陶钢笔。赵环抽出那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硫酸纸,小心翼翼地把青灰色陶片粘在连廊曲线的位置。陶片边缘的自然崩裂恰好盖住他反复涂改的铅笔印,而那道被气流顶弯的开片纹路,正对着图纸上标注的通风口坐标。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弛。郭静把石墨棒塞进他手里,他犹豫了半秒,在陶片釉面上画下第一条线。石墨在光滑的釉面打滑,比在硫酸纸上难控制十倍,却在某个瞬间,画出一道他在电脑上调试了三天都没找到的弧线——不是数学意义上的最优解,却让整个连廊的线条突然活了过来,像陶轮上正在成型的器皿,有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你看这里。”郭静的指尖点在陶片右下角,那里的釉色比别处深,是窑变时自然晕染的结果,“像不像你说的沙岩层沉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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