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仙翁献策假传旨 冥府判官暗倒戈（1/2）

地藏是在一阵刺骨的阴冷与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率先苏醒的是嗅觉。

浓稠的血腥气，混杂着幽冥特有的腐朽泥土味和某种焦糊的法则余烬，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

紧接着是听觉，远处传来模糊却密集的金铁交击声、法术爆鸣声，以及魂体特有的、充满怨毒与疯狂的嘶吼。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有几息的模糊与涣散。

映入眼帘的，是星墓边缘残破的穹顶，原本流淌的星辰光辉如今黯淡如风中残烛，巨大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其上，不时有细小的碎石和星光碎屑簌簌落下。

他正躺在一处相对完整的阵眼残骸上，身下是冰冷坚硬、刻满了模糊太古符文的岩石。

稍微一动，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道基如同一个布满裂纹的瓷瓶，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的、融合了星辉与轮回气息的本源力在其中艰难流转，维系着他不至于彻底崩散。

左眼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那是刚刚炼化不久的“混沌魔神瞳”在自行吸纳周围散逸的混沌气息与血煞之力，试图反哺己身。

这感觉既痛苦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滋养。

“醒了？”

一个平和却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地藏艰难地侧过头，看到南极仙翁正站在不远处，手持那柄散发着朦胧清辉的玉如意，眉头紧锁地望着星墓核心之外的方向。

他的身影在弥漫的煞气中显得有些朦胧，仙袍的边缘微微卷曲，显然也经历了一番辛苦。

“外面…情况如何？”

地藏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很糟。”

南极仙翁言简意赅，“冥河虽被你重创遁走，但他经营血海无数岁月，留下的后手岂会简单？

他麾下最死忠的那批判官，以‘崔珏’为首，趁你昏迷、天道雷罚余威尚存，秩序最混乱之际，启动了布置在冥府各处的‘万鬼噬魂大阵’。”

他顿了顿，玉如意指向外界：“你看。”

地藏强提一口气，催动一丝神念透过星墓破损的壁垒向外探去。

景象令人心悸。

原本经过初步梳理的幽冥大地，此刻已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煞雾所笼罩。

煞雾之中，无数扭曲、狰狞的鬼影若隐若现，它们嘶吼着，相互吞噬，又汇聚成一道道污秽的血色洪流，冲击着一切非冥河体系的生灵与建筑。

天空被阵法之力渲染成一种不祥的暗红，连轮回盘投下的清辉都被大幅削弱、扭曲。

十殿阎罗的府邸方向，传来激烈的战斗波动，显然忠于旧秩序与试图反抗的力量正在厮杀。

而他麾下刚刚收服、尚未完全整合的星卫与阴兵，则被分割包围在几处关键节点，依靠着星力与轮回之力的结合苦苦支撑，但防线正在被那无孔不入的噬魂煞雾逐步侵蚀、压缩。

内忧外患，强敌虽退，余毒更烈。

若让这万鬼噬魂大阵彻底成型，炼化掉所有反抗力量，不仅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整个幽冥将彻底沦为一片只知杀戮与吞噬的鬼蜮，再无秩序可言。而他此刻的状态，莫说破阵，连能否在阵中自保都是问题。

“此阵以冥河残留的血海本源为引，勾连幽冥地脉煞气，更关键的是，它直接作用于魂体本源。”

南极仙翁语速加快，透着紧迫，“强行破阵，需以绝对力量瞬间摧毁所有阵眼，或者找到核心阵枢，一举瘫痪。

但前者，你我如今皆无力做到；后者，阵枢必然被崔珏等死忠判官重兵把守，甚至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地藏沉默，左眼的灼热感越发清晰，让他能隐约“看”到那弥漫的煞雾中，无数条细微的、由因果业力构成的丝线，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冥府深处，某个被强大怨力笼罩的区域。

那是阵枢所在？

不，更像是……生死簿的力量被扭曲后形成的某种核心节点。

他心中一动，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成形。

“仙翁，”

地藏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冰冷的决断，“紫霄宫……方才降下秩序雷罚，可曾留下法旨，或是明确谕令？”

南极仙翁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地藏的意图。

他沉吟一瞬，摇头：“天道无情，只降雷罚，未传法旨。

但……雷罚因混沌胚胎而降，而胚胎之危，确系由你最终遏制。此乃‘果’。”

“也就是说，”

地藏支撑着坐起身，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以一种危险的速度加速流转，左眼瞳孔深处，一丝混沌之色与星辉交织，“在‘天道’的判定里，我阻止了更大的灾难，有功无过？至少，在‘此刻’？”

“可以这么理解。”

南极仙翁点头，手中的玉如意清光大盛，“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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