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音容依旧(2/2)
白皑萧相信,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那后来呢,如果郑唐衣离开了,爸爸也一门心思在家庭上…。他们不是应该没有交集了么?为什么爸爸会离开学校——”
“有些伤口,往往在你以为忘记疼痛的那一刻,忽然崩裂。”周咨桓摇摇头:“那年,你父亲正要提干,学校党务处忽然收到了一卷匿名寄来的录像带。内容很老旧也很惊悚,是你父亲…和…和唐天宵…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他吞吞吐吐得避开了忌讳的言辞,生怕触及白皑萧尚且脆弱的心智。“以前的种种空xue来风终于有了义正言辞的证据…你父亲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就递交了辞呈,带着你跟母亲搬出了教工房。”
“那录像究竟是谁寄的!”
“没人知道,有可能是嫉妒你父亲的敌对同事,也有可能是唐天霄那些年商场拼杀结下的仇家。”周咨桓想了想回答道:“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无法改变的,这卷录像带让你父亲再无翻身余地,他无法到任何学校任课教书。你年纪尚小,你妈妈又患病,所有的重担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但委屈和伤痛并没有压垮这个外柔内刚的男人——他带着你们搬进了破旧的小院,在邻居桂老三的介绍下一起跟他去工地搬砖头,后面的事…你应该就都知道了。”
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周咨桓倒了倒空空的茶壶,吩咐服务员再送一壶上来。
“小萧,我希望今天所说的话可以解答你长久以来的疑惑…但你的内心,请不要因为父亲的另一面而有所质疑和难过。”周咨桓看白皑萧发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每个人都有他们选择与别人不一样的人生观的权利…爱谁恨谁都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人的理由。”
“周老师,你也喜欢我爸爸是么?”白皑萧问。
望着眼前鬓角斑白,略显岁月颜色的中年男子,白皑萧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像他这样深刻得铭记着别人身上所发生的一点一滴。他对自己的疼爱虽不像郑唐衣那样霸道,但不温不火的深度却足以融化所有的防备。他同郑唐衣一样至今未婚,也同郑唐衣一样连布置遗像镜框的手法都那么相似。
“我很欣赏他…”周咨桓笑了,眼里不带一丝虚伪和做作。“这世上的情感有很多纯粹的成分,像你爸爸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想接近他。”
白皑萧能从心里感受得到,周咨桓提到父亲的时候眼神非常真诚。也许如他所说——有种近似于爱的感情,单纯而美好,任何欲望和亵渎都不能污染。就像自己跟他这种艺术层面上的忘年交——他到现在还能记得,站在正专心在墙上涂鸦的自己身后的周咨桓,像一个包容睿智的大朋友。蒙着汗水的眼睛一擡头一对视,他是这世上第一个告诉自己怎样拿画笔最轻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