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2）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齐齐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

杨瑞敏眼珠子瞪得极大，整个人手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呼吸变得粗重而绵长。

明宇同样是满脸震撼，胸口起伏不定，差点儿张嘴喊出声来，却还是靠理智压制住了自己。

就连弹幕都是满屏幕的问号和感叹号。

【？？？天啊……】

【……！！！震撼！！！！】

那景象，该怎么形容呢？

总之，这片电网之内，不像巨虎或是毒狼的电网那样，就是一个动物园笼子一样的装置，里头是黄沙土地和破旧铁锈的设备。

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生机盎然、鸟语花香，带着自然清香与美好晨曦的，绝美森林！

绿茵葱茏，高大的树木覆盖着天际，不同模样的美丽鸟类在林间歌唱，唱着欢欣雀跃的华美音乐。

许多模样可爱的小动物在林木之间、草地之间来回奔走，愉快的小松鼠举着栗子跳跃上树，可爱的鼠兔在啃食草莓，炫彩色的庞大毛毛虫在林间缓缓穿行，漂亮的头顶火红羽毛的刺鸟，正在树林之间梳毛。

和风吹拂着树林，树叶发出整齐又好听的沙沙声，草地上各色花草随风摇曳，美得如同一幅绝美的水彩画。

杨瑞敏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低低的“啊”的一声，明宇忽然眼里涌出泪水，似乎非常感动。

弹幕里的观众也在很久之后，疯狂发弹幕：

【啊啊啊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好看啊！】

【好漂亮的森林，这哪里来的树林啊，谁搞出来的？居然在电网里种出这么好看的森林，这不合理吧！】

【可是……这里是电网啊，怎么可能会有森林？电网内部最多长点花花草草吧……】

【你们看那些小动物！好像都是盖亚星上的小怪物啊，但是长得有点不太一样，比如鼠兔有这么可爱的吗？还有那个毛毛虫，哇，好大，好炫彩，现在盖亚星的毛毛虫不都是灰色的吗！】

【还有刺鸟啊，刺鸟虽然还是头顶火红羽毛，但看起来实在是好看很多啊，怎么回事！】

【对啊！好像是……返祖了的盖亚星怪物集合？好美……】

所有人都很震撼，都在各种发自己各种猜测。

但谁都没有茵绿自己那么震撼。

只有她知道，只有她能认出来，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草，都是万年前的模样。

她知道了，为什么黑豹还保留着记忆，为什么他还在思念自己。

因为……他把万年前的世界，用能量保存在了这里。

没错，这整个世界，都是幻影。

每一朵花每一只虫，甚至吹过来的每一阵微风，都是幻影。

是黑豹，自己给自己创造的，完美的幻影世界。

茵绿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站在树林之间，感受着春风拂面，冰凉的眼泪就落了一脸。

怪不得，黑豹还记得。

他绝不会忘记，他每一次死亡再复活之后，哪怕丢失了记忆，也会遵循上一次的本能，用能量创造出这样的世界，自己躺在其中，每天每夜地感受着，回忆着，等待着那世界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等待着，等了一万年，等着这微风，这树林，这美好的动物同伴，这最好的日子，能够回来。

他从未放弃希望，他把回忆刻在灵魂上，灵魂不灭，幻影不消，他存活在幻影世界里，更存活在希望与梦想之上。

他……还好吗？

茵绿眼泪不断掉落地面，那些幻影吸收了她的眼泪，忽然都变得不稳定起来，仿佛掉了帧的电子屏幕，胡乱颤抖着。

茵绿往前走去，深入这片森林。

因为是幻影，所以感觉上，这片森林远比实际面积要大很多也高很多，众人一起往里走，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了大概是整片森林中间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有一棵巨大的树。

茵绿再度停下，她仰头看着这棵树，胸腔里涌出奇异的感觉。

这棵树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尽头，树围大概有几十个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绿色的椭圆形叶片布满树枝，每一片叶子都透着光，放着晶莹闪烁的绿色光彩，树叶不断随风摇摆，散落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

整棵树光是存在着，就已经美得令人窒息了。

杨瑞敏望着这棵树，很是入迷地喃喃：

“好美啊……”

她好像对着一棵树产生了圣洁的感觉，好想靠着这棵树，拥抱树干和树叶，抱着这棵树入眠啊。

明宇也仰头，试图找到树的顶端到底在哪里，却没有找到，这棵树仿佛高耸入云，直戳天际，根本看不见尽头。

弹幕：

【啊……好好看的一棵树啊。】

【为什么看着这棵树有种很可靠很踏实的感觉？】

【真高，不知道这树到底能有多高，太漂亮了！】

茵绿百感交集。

这就是她自己，是世界树还活着时候的本体，并没有多么复杂的装饰或者繁复的颜色，她的本体看上去和其他树木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其他树木更大更高，可以随时散落生命之力，给整个星球提供能量和营养。

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她自己啊。

就连茵绿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本体的模样了，现在见到了，她多看了几眼。

就在树的侧面，靠着树干，一只黑色的巨大豹子横躺在那里。

他整个巨大的身躯几乎有树干一半粗壮，一颗脑袋就有一个人全身那么大，比毒狼大很多，几乎和巨虎差不多大。他把巨大脑袋平放在黑色的巨大爪子上，枕着爪子入睡了，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断颤抖着，似乎梦到什么很不好的东西。

【啊啊啊幻影黑豹你小子！居然在这里！】

【不是，我忽然意识到，以前黑豹电网里有这些玩意儿吗？是只有这一次才出现的吗？】

【不是吧，前几天不是还有一个小队过来挑战黑豹，那个电网看上去和其他巨兽的电网没有任何区别啊。】

【那也就是说，又是茵绿的原因？是只有茵绿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风吹过树叶，茵绿擡起双手，颤抖着手朝那只黑豹走去，眼泪一点点落下，滴落在草地上。

树后躺着的黑豹睁开眼睛，忽然站起身来，看着茵绿，那双深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些很复杂的东西。

茵绿忍不住对他笑了，他身上没有伤痕，和以前的样子一模一样，这是黑豹幻想中的自己吗？

她渐渐接近黑豹，开口说出：

“黑豹，我回来了，你不用再受苦了。”

但……下一秒，另一只黑豹从斜刺里飞奔而出，冲向茵绿，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他用身体将茵绿冲了出去！

茵绿猝不及防被撞倒在草地上，草地软绵绵的，她完全没有受伤。

可再下一秒，远处又奔来另一只黑豹，对着茵绿龇牙，鼻头紧皱，似乎很不愿意看到她。

一共三只体型巨大、一模一样的幻影黑豹，站在茵绿面前，瞪着三双深金色的圆眼睛，眼神里是同样的……怀疑和不信任。

茵绿都被撞愣了，她彻底愣在原地，眼睛瞪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黑豹居然会排斥她的靠近？

【？什么情况】

【茵绿的驯兽之术终于不灵了吗？】

【不是，这怎么会有三只黑豹？哪一只才是真的啊？】

杨瑞敏和明宇本来就没上前，这会儿赶紧跑来，把茵绿扶起来，带着她往后走了几步，退到一棵树后，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三只黑豹。

杨瑞敏轻声：

“绿姐，居然有三只，怎么回事？我们一人一只去打？”

明宇却说：

“应该不用打吧？之前的狼就没打啊，队长收服BOSS就好了。”

茵绿思维难得有些混乱，居然有些无措了。

为什么会有三只黑豹？三只里哪一只才是真的，或者说，没有一只是真的？

她现在……要怎么办？难道真要一只接一只，把三只黑豹全都杀死，才能真正破除幻境？

这不可能。

总之，茵绿先放出生命之力试探了一下。

生命之力的绿色丝线分别来到三只黑豹眼前，三只都很认真地看着绿色丝线，随后都露出……厌恶的神色。

怎么说呢？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她的神兽脸上，还是让茵绿十分伤心。

怎么会这样？他们居然会嫌弃生命之力的靠近吗？

但她还是加大力度，让生命之力彻底融入三只黑豹身体里。

那三只黑豹都容纳了生命之力。

茵绿屏住呼吸，等待着变化发生。

黑豹们互相看看，又看看茵绿手指放出来的绿色丝线，无动于衷，有一只甚至无聊地坐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三只黑豹齐刷刷地，变成了一团黑色雾气，随后又重新聚合。

他们看似和之前毫无两样，茵绿却勾起嘴角，对着杨瑞敏和明宇说：

“看到了吧？”

明宇点头：

“果然三只都是假的。”

茵绿擡手，再度注入生命之力，这次她几乎用了一半生命之力，绿色丝线变成了绿色光柱，直接注入三只黑豹的身体之内。

黑豹们变成雾气，过了一会儿重新聚合。

在观众和杨瑞敏他们的眼中，这些黑豹毫无变化，似乎还是那样。

但在茵绿眼里，他们已经变成了绿豹，整个身躯都散发着绿色光芒。

茵绿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微笑着去拥抱了其中一只豹子。

那只黑豹在她走过来时，还做出攻击的姿态，似乎要去抓挠她，但最终，这黑豹也并没有动手，任由茵绿走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一只黑豹消失了，其他两只黑豹冲着茵绿同样做出攻击姿态，但同样的，也完全没有真的攻击她。

无论如何……守护神兽，是不可能攻击真正的世界树的。

他们只会在世界树到来的时候，彻底放下防备，卸下伪装。

两只黑豹融入了茵绿身体，那么庞大的黑色身躯，就在茵绿拥抱过来那一刻，轻松消散开来。

而伴随着黑豹的消散，整个场景开始崩塌。

仿佛电子屏幕出现了数据流卡顿，树叶和花草暂停摆动，风声与鸟鸣不断重复着嘎嘎作响，整个世界卡顿了好几下，某些地方出现了空洞的块状，随后……轻轻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哗啦啦。

森林碎裂，消失无踪，露出了真正的现实世界。

【呜……有点难过，这么好看的场景，这就没有了吗……】

【感觉这可能是盖亚星以前的样子……好可惜啊】

【如果真是盖亚星以前的模样，等游戏结束了，我愿意去这里旅游！】

【真正的幻影黑豹出现了！】

伴随着旭日长升，日光洒满大地，贫瘠狭小的电网之中，站着一头巨大无比的黑色巨豹。

他身上处处都是伤痕，一条腿似乎是骨折了，站立不稳，背上被刀枪砍杀过的伤口深可见骨，还都是新鲜的伤，血腥味随着干燥的空气飘摇而来，进入每个人的鼻腔之中，带着令人迷幻的能力。

这就是幻影黑豹，是电网里被时刻禁锢、时刻电击的庞大怪兽，是人类选手疯狂想要杀死的SSS级BOSS，更是……在电网中给自己建造出幻影过往的，失去家和母亲的可怜神兽。

他巨大的深金色眼睛，垂下来，看着茵绿。

他眼神里有着压抑不住的疯狂和绝望，却有着更亮更美好的东西，那是眼泪。

巨大的、晶莹的眼泪从他眼里掉落下来，好几滴水球一般大，掉落在地，把地面都沾湿了。

他终于知道，他等待万年的母亲，回来了。

这么多年里，黑豹一直在为自己编织幻影，而在他的幻境之中，他同样幻想过无数次，母神会如何回归。

他想过母神会从天而降，仿佛天神一般降落在他建立好的世界树上，对他微笑，给他赐下甘甜的生命之水。

他也想过母神会变成其他动物，倏忽之间，从一只鼠兔或者毛毛虫，变身成为美丽的母神。

他更想过，也许母神也会成为人类，会借助人类的身份进入他的世界。

他将这些世界树的幻影放在幻境之内，每天让她们对着自己投射出虚假的生命之力，感受着那种虚无的满足。

但……上千次的想象之后，他的情绪产生了变化。他开始讨厌这些世界树的化身了，她们空有其表，没有真正世界树的灵魂，也没有真正的生命之力，只会消耗他自己的能量，本质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况且，他死了太多次，每次死亡，就是又一次和世界树母神的分离。

他不想再和母神分离了，哪怕是幻境也不想了。

因此，他开始拒绝世界树的幻影。

只要发现疑似世界树的幻影，他就会攻击它们，让它们彻底消失，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幻境之中。

幻影给他的生命之力，他也丝毫不接受，甚至看着那些绿色都会感到厌恶。

各式各样的世界树幻影，男女老少，各类动物，它们随着幻境之主自己不断挣扎变化的意志，不断轮番出现，又轮番消失。到最后，终于，整个幻境之内再也没了世界树的痕迹，黑豹彻底回归孤身一人，那棵繁茂的幻影世界树，也不再会回应他的祈祷和靠近，变成了一棵真正的树。

黑豹他，不再想要幻影母神了，没有真实的母神，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沉溺幻境，无休无止。

也正因此，在刚刚碰到茵绿他们时，黑豹只以为，这又是一次逼真的幻影，是他不小心跑出来的思念结果。

他用黑豹幻影攻击了她。

但这次却不一样，这个幻影，拥有真正的生命之力！

那些生命之力，真的融入了他的能量之中，唤醒了他的一部分。

黑豹对着茵绿落泪，他把巨大的身躯蹲伏下去，前爪搭在前方，对着茵绿虔诚地垂下脑袋。

他的母神，终于，回来了！

茵绿把晶莹雪白的手掌，按在黑豹伤痕累累的额头正中，为他注入生命之力。

黑豹呜咽着，闭上泪流不止的眼睛，享受着这一刻。

这是他已经等待万年的幸福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