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日沉楼(五)(2/2)
沈宓将此情尽收眼底,心下却也明白,他今夜到底为何如此。
与他不同,闻濯生来从未觉得皇权是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今夜也并非是质疑他的衷心——
他只是被这从前圈不住他的天地,变相囚禁地快要憋不住了,他生来流的是王室中人的血,就算再怎么无意皇权,却也不想被人压在权力的脚下随意拿捏试探。
他的手段谋略,远远超过那高位上的无数人,可哪怕他自愿鸟尽弓藏,也还是得不到那些人的理解和友睦。
他活着本无罪,但旁人若看他不顺眼了,觉得他的存在威胁到自己了,便要用尽手段逼他锋芒毕露,逼他拿起刀剑兵刃相接,去争一条本来就该是他的活路,去争一个史书上本该清清白白的名声。
他毫无过错,凭什么不能毁了这样的天地?
或许生灵涂炭,或许天下遭难,可只要他一人痛快,其他人如何有又何妨呢?
沈宓无法拿天下大义那样的责任去劝他,也不想用纲常礼智去劝他。
有的人生来被责任束之高台,从骨子里就明白高台之上有多苛磨。
有的人生性不愿受纲常束缚,只要不违背良心,不作恶多端,就没有必要非要去承担什么和自我牺牲挂钩的责任。
沈宓从未自私过,但偶尔,他很庆幸闻濯与他是两种不同的人。
他的那些不被理解的自我牺牲的道德绑架,虽然无悔选择,但他此生却再也不希望复历一遍。
“倘若你想,如何我都会陪你的,”他忽然启声,看着闻濯低垂的双眸,“我只是怕…今日我能够算得到的每一步,来日都会用血的教训让我肝肠寸断。我并不想劝你,闻旻,我也不是为了别人,我只是…”
希望达成一个最妥当的结果。
“说这些做什么?”闻濯附身过来,“我不过就是看不惯你因为君臣礼义,给闻钦那小子的所作所为找理由罢了。”
是么?
沈宓这回猜不到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你的心思什么时候才会变得浅一些?”他又问。
沈宓愣着没有回答,下一刻却突然被他亲了一下,“别想了。”
沈宓被他在水中握住腰,下意识撑在了他的结实胳膊上,面前人倾占的动机让他无处可逃,可他被今夜诸事连累,又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只好撇过脑袋,转移话题问:“前几日,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闻濯退后半步,拉开了些距离,擡手弹了他一脸水,“也没给我说几句好听的话,怎么就能这么理直气壮使唤人的。”
沈宓拂去脸上水痕,顺势推了他一把,没推动,“你说不说?”
沈宓脸皮薄,大多时候只能让他在自己心里悔悟,主动承认错误,倘若要别人怼在他面上逼他服软,那不仅不能达到效果,必然还会将他惹毛,挠下一身伤痕。
这样的性子固然就要另一方多些耐心去哄,但倘若拿捏了他的习惯,又能发觉他这样高傲的骨头底下,其他可爱的叫人想疼的东西。
闻濯既然打定了注意要捧着孤寒的月亮回家,那这些难题和欣喜,自然也成了他的情趣。
“不说,除非你挨一挨我。”
沈宓垂眸看了一眼,见他上前半步拉进距离,又把自己贴了上来,补充道:“今夜不过火,就用手好不好?”
沈宓就被他这一套吃的毫无回击之力。
等反应过来今夜形势紧迫,自己还这样没有底线地放纵他时,手背已然被他覆在手里,掌心徘徊摩挲的发烫、又隐隐作痛。
水痕从他俩人的指尖穿梭,带起一阵涟漪,他撇开脸想躲着不看,又教闻濯钳住下巴凑上来缠吻。
呼吸紧窒逼的他头晕眼花,腿脚都站不稳的向前方倒去,转而被对方轻车熟路地揽进怀里,洗干净身子抱上岸。
他大梦初醒地站在屏风后,乖乖地等着闻濯擦干他身上水痕,随即又被他抱起,转移到床榻之上,和衾而眠。
日夜相伴的温度不容他物,他神思回身,两人贴的严丝合缝,再装不下一丝二心。
沈宓懒得再同他计较,闭着眼睛靠在他怀中问:“殿下,现在能说了吗?”
闻濯笑了笑,启唇道:“方二在揽星湖遇刺当晚,便被他大哥方书白救下带出了城,近日一直都在京郊的一座庄园里养伤,其他消息都在庄内封锁,暂时探听不到,”
“另外查的那个池霁,身世户籍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此人心高气傲,最近这几个月在闻钦身边出了不少主意,并非是个善茬,”
他顿了顿,又皱起了眉头:“而且,他前阵子跟方二走的很近,似乎还合谋了些别的。”
——
作者有话说:
沈宓:我才是被拿捏的那个。
方书迟:冒个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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