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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姚芳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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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又是什么话?”姚如许大有些怒意又要冒出头的样子。

虽说沈宓从前说话也常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候,但是那时他好歹还有所顾忌、知晓什么该攒着、什么不该说,不比如今他如同疯魔一般,将谁人都肆意放在他的对面当作欺善凌弱、拿他开刀的恶棍一样看待。

沈宓当然不知他竟还将他二人儿时的情谊,当作些世间少有的东西做块敲门砖,他原本以为在那些人的熏陶下,这些空荡荡的东西早成了他安身立命的累赘。

到底,他还是比他要单纯简单的多。

忽然地,饮茶对谈这种事便变得没意思起来。“随便一说,你若不喜便当从未听过。”

姚如许恨他如此无动于衷,却又无可奈何,心下堪堪觉想物是人非、又觉世道负人,终究是未曾再怪沈宓的不是。

思及近来京中几件沸沸扬扬的大事,便出声问道:“听闻你这爵位着礼验封那日没去,最后还闹的摄政王亲自登门问罪,你瞧出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了么?”

沈宓:“……”

也是奇了怪了,人人都要靠他去揣度旁人的心思的话,他不如一颗心长成百上千的孔留着眼儿好了。

“难道你们留的眼线没告诉你们?”沈宓反问。

姚如许教他一噎,顿然有些不悦:“有些事倘若都能从旁人嘴里传出来,何必还要当事人的供词多此一举呢?”

他不过来沈宓府上半日,问出来的东西半点儿有价值的都没有,却是潜移默化地将沈宓本人说话的那套脾气,学出了五分精髓。

闻濯听到都该笑了。

想到闻濯那副始终绷着的性子,沈宓莫名其妙游神了片刻。

姚如许见他自顾自地浮想联翩,连连用手指敲了敲他前面的小案。

沈宓回过神那刹不自觉抿了抿嘴唇,接着盯着杯中幽暗的茶水说道:“他自幼于深山老寺中吃斋念佛,记芸芸皆苦、蝼蚁偷生,常怀慈悲渡人,又如何会待我一介病骨过多折磨。”

姚如许从不知晓原来沈宓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一门无人能及的本事。

“当着我的面,你好歹胡扯的像一点,前段日子他才上位的时候,听闻京城都差些血流成河了,他手段残酷,可半分不像个修了数载慈悲的人。”

沈宓不置可否,懒得再跟他解释,悠哉悠哉地往后一倚,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怎么说都不信,又还要问,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姚如许咂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妥协道:“罢了,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沈宓将半温的茶壶重新搁到炉子上烧着,起身挪到了窗台边上。

窗柩开了道一掌宽的缝隙,正飕飕往里冒着寒风,傍边窗台上放的那瓶玉昙,今日换了株类似牡丹样的菊花,不知所名,但瞧着还算讨喜。

“我如今身子骨如同纸糊,就不送你了,露寒霜重、一路顺风。”

姚如许贵腚坐的如同板上钉钉了一般,沈宓这会儿撵人的话都砸到了他脸上,他反倒来了劲。

“朝中的暗线如今牵连甚广,不过你若实在看不过去顾风眠那老匹夫,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告老还乡。”

沈宓笑了笑,侧首看他:“这倒不像是你能够说出来的话。”

他二人自儿时相识,后来分隔两地书信来往了许多年。沈宓那时因起藏书楼之事多有惶恐,偌大京城无人可信,便将他当作救命稻草,所有肺腑之言、见闻秘事无一不细地同他落笔陈情。

他以为以他那种境地,有一人在远水处知晓便是不可多得的安慰,可到头来谋算织成的大网,终究是不曾放过任何他身边的一个人。

他也曾悲天怨人地向他们要个说法,最后却如愿所偿地看到了那张网——那网里含括了北辰上下百年的恩怨血仇, 虽看不见有多少血在里面蜿蜒流淌,但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它更脏的东西。

“序宁,那些人命跟你没关系,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沈宓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所以呢?”

姚如许顿了顿。

如今的沈宓浑身是刺,谁都能教他扎的生疼。

“你知晓便好。”

多说无益,他饮完杯中温茶,起身朝沈宓拱了拱手:“多谢招待——”

“芳归,如今他们想要在摄政王领下做功夫,你便义无反顾地去了,倘若来日他们要你不得好死,你也会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吗?”沈宓笑盈盈地看他。

姚如许望见他眼底悲悯垂下眼帘微叹了口气:“万死难辞。”

沈宓笑出声来:“他们都说我疯了,我看你们才疯了。”

姚如许皱起眉:“序宁,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注定有条离经叛道的路要走,这只是天理昭彰终有轮回罢了。”

沈宓嗤笑:“天理昭彰?要轮到何时?你们不过都在给自己的私仇找借口、拿我当楔子,又何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他掩面、声音喑哑:“走吧。”

姚如许没有看他,紧抿嘴唇向他作礼道:“塞北传讯,怀汀不日便会归朝,你……”他擡头复杂地看了沈宓一眼:“多加保重。”

话落他便迎着风霜出了门。

沈宓一人待在房里倚着窗台,沉吟半晌终是再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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