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2/2）
商人们满是疑问。
只是没让他们看太久，便有两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怒视着驱赶他们：“看快点，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我还赶着去隔壁玻璃厂转玻璃呢！”
闻言，留着两道粗眉毛的商人眼睛一亮刚想过去，却见那两个老头不知怎的竟又吵了起来：
“葛三元，居然对客人这么凶，小心被谢管事知道了扣你绩效！”
“呵，苗老头，你还是想想怎么提高自己烧玻璃的技术吧！净整这些没用的。”
眼看两人吵着吵着就要打起来，粗眉商人讪讪收回了脚步。
造纸厂——
大夏的造纸技术大致可以分为六个步骤：斩竹漂塘、煮徨足火、舂臼、荡料入帘、覆帘压纸以及透火培干。①
流行于市面上的也多是以竹子为原料所制成的“竹纸”，“杀青”一词便是以斩竹做材料而得名。
当今纸价昂贵，不外乎制纸步骤繁琐、原材料难得以及成品损耗率高等原因。
但商人们此刻在造纸厂居然看到了什么？——这些工人居然在以各种废弃之物做材料！
例如麦草、芦苇、树皮、破布、破旧渔网……这些不都是随处可见的毫无价值的东西吗？怎么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昂贵的纸制品的原材料？
若是用这些破烂东西制成的成品品质一般也就罢了，可手上摸起来的纸质的触感是那样舒服，表面光滑、白度提高、结构紧密、纸质细薄……叫他们说不出一个不好来。而且据这些工人所说，造纸厂的成品损耗率极低，几乎到了微乎其微的程度。
这一切怎么能不让这些商人咬牙切齿——便宜都给你们占了，哼！
印刷厂——
到了印刷厂，这些商人已经有些麻木了，纵观商界，谁不知道清风书舍在业内的名气首屈一指？靠的便是那些层出不穷的话本、漫画……甚至是清风日报——自从发行之日起，城中百姓便人手一份，谈论报纸上刊登的内容已经成了他们的生活日常。
再就是其中的广告板块，真正做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虽然广告费颇为昂贵，但物超所值，所有在上面刊登过的商品很快就供不应求，首批吃螃蟹的人现如今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引得后来商人趋之若鹜，而且据称胡子商人的产品推销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知道这些技术不是光看看就能学来的，这些商人抱着好奇的心态开始了他们的疑问：
“这是什么？”
“小卡。”
“印在上面的这些图画又是什么？”
“啊你们没看最新一期的《西游记》吗？这是新出场的人物——白骨精。”
“……”
“这是新出的信纸吗？为什么上面的图案变了？”
“哦，这个啊，少夫人说梅兰竹菊信纸准备绝版不发售了，我们打算弄些别的图案，比如松柏啊什么的，各种花花草草，或者小动物也不错……”
“什么，梅兰竹菊信纸居然不发售了？！我还没集全呢！”
“啊不用担心，到时候隔一段时间会再贩也说不定，或者客人可以成为我们的高级会员？有特殊福利的哦~”
“……”
商人们：麻了。
纺织厂——
一进纺织厂，众商人一改从印刷厂出来的萎靡，那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的姿态，差点让纺织厂的女工误以为厂里进了变态。
纺织厂的工人无疑就是绣工，这些商人们没什么想向她们了解的；再就是纺织工具，这些他们这些大男人也看不懂，更不用说试图学习一下回去仿造出来了。
纺织是他们完全不了解的领域，而这些商人们跟着宁小夏进来的原因也只有一个——荷月布舍。
光鲜亮丽的华衣固然吸引人，但这些又怎么比得过在荷月布舍一经出售、立刻脱销的布偶？
皮卡丘、妙蛙种子、可达鸭；又或是各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甚至只是一朵向日葵抱枕都十分可爱，让人欲罢不能。
现在谁家里还没有几个受宠的女儿？再说了，谁规定男人，还是中年男人不允许喜欢布偶的啊！
现如今到了布偶制作的大本营，可不就得好好看看、仔细挑挑，况且在制作工厂应该就不存在限购的说法了吧？嘿嘿。
商人们摸着下巴，掂量掂量钱袋子——也不知道带来的银两把所有样式的布偶买下来够不够……
玻璃厂——
将恋恋不舍的商人连拉带扯地带离纺织厂，可算费了宁小夏好大一番功夫，就这，他们面上看起来还有些不乐意。
宁小夏喘了口粗气，直起腰来，看着这五个身材矮胖且圆润的中年商人，很难相信他们居然有一颗少女心，着实把宁小夏震惊到了。
看向吹胡子瞪眼的五人，宁小夏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每个工厂参观时间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你们总赖在纺织厂不走，我也没有办法啊。”
五个商人：哼。
宁小夏又道：“况且下一个要参观的工厂可是玻璃厂，你们不想去看看吗？”
“玻璃厂？”
“就是那个做出放大镜、近视眼镜、玻璃镜面、玻璃窗户……的玻璃厂？”
宁小夏点头。
五个商人立刻迈开脚步：“那赶紧走啊！还等什么？”
一恍神便被甩开距离落后了好几步的宁小夏：……
到了玻璃厂，这里面的一切设施都让这五个外城人感到好奇。
对于他们的反应，宁小夏早有预料，毕竟玻璃可是他们少夫人弄出来的，全大夏只有边关有！
“这是什么？”
“石英砂、石灰石、长石、纯堿……”
商人们五脸懵逼：除了黄沙，其他原材料一个都看不懂呢！
“这是在做什么？”
“配料、熔制、转玻璃。”
商人们互相对视一眼：
-你听懂了吗？
-没有，你呢？
-你都没听懂怎么敢奢望我听懂的啊！
玻璃液的熔制着实考验智商，玻璃的炼制却是考验技术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样东西商人们都没有。
宁小夏看好戏似的凑了过去：“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商人们嘴上说着“这不好吧……”，但眼神中却满是跃跃欲试。
正在转玻璃的老师傅们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虽然眼神中蛮是嫌弃，但也没拒绝。
当实际操作过后，才更能感受到玻璃制作的难度，每一个角度、力度都需要极致的控制力，再加上要将软体的玻璃溶液做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想象力和创造力都缺一不可。
在老师傅们紧盯着的目光中战战兢兢放下吹管，商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玻璃即使做毁也还能放回熔炉重制，但想到价格如此昂贵的玻璃制品，几个商人还是小心又小心。
不再折腾几个商人了，宁小夏带着他们在存放玻璃制品的仓库走了一遍，这里的货物都按类分放，放眼过去，一目了然：
有手持式放大镜、亟待安装镜框的镜面、方方正正的玻璃窗片、还有堆成一堆，带有弧度的玻璃片，据说这是为了要搞什么玻璃大棚制作的……
宁小夏在一旁絮絮叨叨：“不是吧，这就看傻了？还有望远镜、显微镜、老花镜、温度计……呢！”
几个商人两眼发直：这人嘴巴一张一张的在说些什么东西？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身后，谢杉凑近盛玉：“就这么把边关的东西给外人看，没关系吗？还有那些尚未推出的商品……”
盛玉摇了摇头：“正好给我们打广告了。”
枝儿也在一旁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东街工厂的制作技术了，别说看一遍了，让老师傅们细细给他们讲上几遍都不一定能听懂。要知道这可是我们边关最顶尖的精英们在有了制作图纸后研究了这么久才研究出来的成品，更别说还有小姐的指导。”
盛玉笑了笑：“枝儿说得对，不过这些技术我本来也没想过能一直被边关所独有，只是他们能研究出来少说也得数年的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我们积累足够的财富和资源了。”
谢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从东街逛了一圈出来，几个商人早就看花了眼，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整个人迷茫且激动，即使身体已经十分疲劳，精神却是亢奋地找不着北。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愣谁在短短半天时间内看遍了各种新奇且匪夷所思的创造，表现也不见得会比他们好上多少。
“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宁小夏看着他们气喘吁吁又一脸茫然的样子，“体贴”地开了口。
几个商人对视一眼，还是咬了咬牙：“我，我们不累，继续！”
宁小夏叹了口气：“逞什么强呢？”
随即，他的眼中一抹兴味划过，“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们去西街逛逛吧。”
“西街？”
“就是要出租商铺的西街？小兄弟，你这还没带我们逛完边关就去西街，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就是，边关还没看完呢，我们怎么知道要不要入驻？”
——虽然现在看完东街的这些东西后已经让他们在心里疯狂思考着该租几间铺子、铺子里该卖些什么东西、铺子得租在街道口人流量才大、边关的宅院好像得居住满三年才能买，那他们将家租在哪里好呢……了。
但商人嘛，有几个心不黑的？在谈生意的时候保持面不改色是职业修养！
宁小夏却丝毫不慌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西街也是我们边关的一部分啊，而且你们以为西街只有商铺值得一看？呵，天真。”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宁小夏朝西街走去。
这时，这五个商人终于将目光放在了从城门口开始就跟他们走了一路，却一直一言不发的小姑娘盛玉身上。
——要问为什么突然注意起了她？
开玩笑，本来以为只是多了个看热闹的人，但现在是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能一样嘛！
便有留着两撇胡子的商人放慢了脚步，走到盛玉身旁，开始了试探：“小姑娘，你觉得边关怎么样？”
盛玉一脸真诚：“我觉得很好啊。”
闻言，胡子商人面容扭曲了一下，下一秒立刻露出了一脸痛惜的表情：“小姑娘，你这是被骗了啊！依我看，这边关的水可深着呢！”
“哦？”盛玉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为何这样说？”
胡子商人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闻言立刻回道：“你别看东街这些东西都很不错，当然，那些东西的确很不错哈，啊不是，你看啊，明知道这些东西挣钱，边关的掌权者还会把它们交给我们卖吗？”
“啊，是这样吗？可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边关城主当初开城时好像说过会以批发价将东街工厂的商品货物出售给来边关进货的商人吧？”
见没糊弄成功，胡子商人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游说，只见他满脸都是为眼前少女考虑的表情：“就算如此，可是城主府在边关已经有了官府性质的商铺，在这种情况下，边关的百姓还会去别的商铺购买商品吗？”
盛玉似笑非笑：“可你们来这租商铺，本也不是只为了做边关百姓的生意，不是吗？”
“况且，城主府打开城门，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将东街工厂的货物销售出去。西街的商铺完全可以多元化，售出不同的商品，这样还怕不能吸引到边关的百姓吗？”
胡子商人皱紧了眉，完全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这么难搞。
被盛玉的话一下哽住，更是让他忽略了她话中的“你们”，就在他还在苦苦思索该拿出什么话术来的时候，这时，一股奇妙且难以言喻的味道突然从他的鼻间飘过，这种极其美妙的滋味瞬间让他吸了吸鼻子：“嗯？什么味道？”
其他人这时也闻到了这个香味，动作极其一致地吸了吸鼻子，开始左顾右看寻找这阵香味的来源。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太香了，好饿……”
“怎么回事，哪来的香味？”
这股味道实在过于浓郁，又香又辣的味道铺天盖地涌来，引得众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肚子随即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看见这五个人这副表现，宁小夏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