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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罂粟之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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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卿,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人活这一生有许多事是自己无法选择的,比如自己的出身。你读的书多,道理比我懂得也多,那些大道理我不会讲,我希望你记住,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不管身处什么境况,都不能放弃自己。景卿,不要放弃自己。”

景卿深知他的这番话句句带血,都是衷心良言,可心结岂能轻易解开:“虎爷,你嫌弃我吧,以后我们也不会是朋友了,我配不上。”

石黑虎有些生气,他见不得如此这样的龙大少,他半跪在景卿面前,用力握住他的双肩:“景卿,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我石黑虎是什么好货,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一个害死爹娘的凶徒,那你嫌弃我吗?”

景卿别过头,不敢面对他黑沉发亮的眼睛:“我一直都没有嫌弃你,我一直敬重你是个真英雄。”

“景卿,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贩运鸦片吗?”石黑虎在心里深深自责,自己怎么可以不信他,当时要是自己不让他知道,偷偷把烟土处理了,他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心伤?

“当年我为了报仇来到八面山上,结果还未见到仇人的面就给人打落山崖。饶是不死,被小虎的爹给救了,那时他是连云寨的老大,我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腿要废了,人也要废了,是滕老大,一直不放弃我,我记得他曾这样说过“这人要是连自己都厌弃自己,那活着不如到山里喂狼,起码狼不嫌你肉臭。”

景卿似乎被他的故事吸引,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聚精会神的听着。

“后来我终于站起来,经过周密计划杀了仇人,捡回来一条命就入了这连云寨。再后来山寨的二当家反水,给滕老大用了鸦片,那铁打的汉子就这样被那东西死死的控制住,眼看着连云寨要被黑妖洞的三角头吞了,滕老大最后关头把山寨交给了我,和那个反水的二当家同归于尽,那一年小虎不满一周岁。

景卿双眼皮折痕很深的大眼有些迷茫的水色,别人的故事触动了他心底哀伤的情绪,这一刻更是无比的脆弱“虎爷,你一定恨死我和我爹了吧?”

“景卿,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说有多恨谁,我只是想告诉你人只有经历过才能长大,这个长大是一个很疼痛的过程,而且能依靠的也只能是自己。”

眼里的泪水终于遮掩不住,啪嗒滴在了虎爷的手背上,泪珠大而晶莹,圆润剔透,可以看得见底下石黑虎深麦色的肌肤,石黑虎将手举至唇边,慢慢的将泪水吮在嘴里,有些咸,有些涩。

他伸手把景卿拥在怀里:“景卿,我从来不发誓,就算当年爹娘被人杀害,我也没发过誓。但是,我只要说出的话我从来就会做到,今天在你龙家祠堂,当着你龙家祖宗,只要你龙景卿不嫌弃我,我定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承受灾难屈辱、艰难困苦,永远都信你。”

景卿再也撑不住了,就算哭是很娘们儿的事,既然有人在瓦砾堆里给自己撑起了一片天,那么就坦然接受吧。景卿伏在石黑虎肩膀上无声啜泣,把这半生的眼泪洒到他身上。

第二天天刚亮,景卿就走出祠堂,虽然一脸的倦容,但眼睛却有着坚决的光芒。他敲开大太太的房门,在菩萨面前念了一夜经的大太太眼睛通红,也是满脸倦容。

景卿扑通就跪在了大太太的面前,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娘,儿子不孝,以后不能承欢膝下,还请您能原谅我。”

大太太伸手去搀,说话间嘴唇却有些抖:“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和家里闹点别扭也是常有的,等你爹气消了你在赔个不是就好了。”

“娘,我没有错,我爹做的一切您也是知道的吧!你看我们都如此坦然的接受着他这些不义之财。”

“景卿,你这孩子读书都读傻了,你爹有你爹的难处。”

“娘,您什么都别说了,从今天起,我和这个家再无任何联系,我知道您也住的不快活,等我有了能力,就把您也接出去。”

说着景卿也不等回答,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了日常的衣服,提着箱子就要出门。

“少爷,您这是干嘛?少爷。”阿傩拽住景卿的衣服,不让景卿走。

“阿傩,以后你要替我多照顾我娘,放手。”

阿傩不放手,景卿用力一掐他手腕,疼的阿傩叫出声来,乖乖的松了手。

景卿拐过粉墙,再次回头看看从小长大的老宅,心里有一处疼的喘不过气来,闭上眼睛,再多不舍此刻已成决绝,迎着朝阳大步走了出去。

“景卿”大太太在后头带着哭腔高喊。

“滚,让他滚,滚了后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是龙皓山,他手里的文明棍笃笃的敲打着地面。

景卿再次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沁出了血迹,然后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在北大时,景卿看过话剧《玩偶之家》,在娜拉离家出走时,曾热血澎湃的为她鼓掌,当时觉得娜拉勇敢、大胆。可是当自己也变成了主角,才知道这一步迈的这么苦涩、沉重。

再见了,爹、娘。

再见了,龙家老宅。

再见了,龙家大少。

从此后,龙景卿只是龙景卿。

龙宅大门外不远的地方,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在早晨斑驳的阳光里笑得淡然。

景卿胸中一热紧走几步迎上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大清早儿,你站在这里,不要命了。”

“我是来接你的。”男人的话淡然笃定。

“接我去哪里?”景卿知道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还是多余的问了一句。

“连云寨。”

“石黑虎,对不起,我不能去。我们的事儿我仔细想过了,觉得我们就是一时糊涂,忘了吧!”

石黑虎怔怔的看着景卿,他本以为经此一劫可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谁成想景卿竟然说让他忘记。

“为什么,为什么要忘记?”石黑虎咬着牙低着声,眼里凶悍的光芒似要把景卿吞进肚子里。

石黑虎不是个会爱人的人,这些年的磨砺早让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一颗柔软的心。当他确定自己对景卿的爱意,也想着不顾一切得到他,可是当看到他和白翔飞在一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和他距离好遥远。八面山再高,也只要从头爬起就会到达顶峰,可是景卿不一样,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一个好人家的大少爷,以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一个纯如青玉的北大学生,一个满手血腥的杀人魔王,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

“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这就是最好的答案。虎爷,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景卿一辈子铭记。我要走了,我想去省城,我同学在湘军第五师任职,我会去投奔他。”

“原来是嫌连云寨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也是,我们是土匪,你是大学生。我何苦纠缠于你,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不是的,你明知不是,何苦这样糟蹋自己的真心。”

“真心,我是真心,一片真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景卿见他较真儿起来,拖着他往前走,一直走到河滩上。

“虎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不能只凭着眼下的生死契阔,凭着一时的勇敢,就把一生给框下来,我不想有后悔埋怨的那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景卿,我是个粗人,我听不懂你说的大道理,我就知道遵从我自己的内心,喜欢就是喜欢,唯心而已。”

“石黑虎,我说的每一句你都明白,你就是不想承认罢了。”景卿火气大了,这人真是石头吗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除非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石黑虎别过头去不看景卿,但是景卿可以感觉到他的紧绷。

景卿有些心软,从认识到现在这个人一直让着护着自己,而且也只有自己知道他没有外表那么坚强,景卿走过去,拉了拉石黑虎的手臂想要安抚他。可是石黑虎不动声色的甩开他,背对着他说:“景卿,若是没心,别来惹我。”

那一霎,景卿竟然呆住了。“我真是没心吗?”如果没心,何苦做一场寥落的惷梦,若是没心何苦在这对他做这一番解释。可是,正是因为有心,才不能让我们继续错下去。

“我走了,先到翔飞那里,如果有事,就到学校里找我。”真的不敢再招惹,只怕最后守不住这颗心。

石黑虎,等来生吧,来生若我为女子,必和你相守。

三千微尘里,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只是我不能够成为你的痛。

景卿,你给我了希望,却同时给我绝望,你让我近一步,你却一退到底。我该拿你怎么办?难道你真的只是我的一个念想,做不得数。

景卿到了学校,翔飞正担心着,见景卿拎着个箱子,满面倦容,不由地问:“景卿,你要干嘛?”

“翔飞,我学娜拉离家出走了,你先暂时收留我吧。”话说完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景卿半梦半醒之间一会儿看见石黑虎拿着刀顶着自己胸口;一会儿看到熊熊烈火烧在了身上;一会儿又浑身冰冷跪在祠堂里,一会儿又被爹一棍子一棍子打在身上。忽然又被石黑虎暖暖的抱在怀里,那般的安全舒适就使劲往里依偎着,紧紧的搂着他。

睁开眼却看见白翔飞。景卿挣扎着想起身,怎奈身上软绵绵没有一丝气力,翔飞伸手扶了扶他:“别乱动,你发烧了,来吧这碗药喝了。”

“翔飞,我睡了多久了?”声音说出口自己都下了一跳,怎么如此暗哑。

“一天一夜了,你吓死我了。”

“啊,这么久了,?”伸手接过了药,喝了一口,好苦。

翔飞看着景卿皱成核桃一样的脸,笑着说:“药是苦点,可怎及这人世的一分。”

“也是,人生大苦方能咽下,岂能畏惧这小小一碗药?”说着景卿仰头将药喝干。

翔飞端来清水给他漱了口,又重新服侍他躺下。然后坐在床边伸手解他的衣服。

“干什么?”景卿被针扎般的缩身,窘得翔飞手尴尬的落下。

“我想看看胸前的伤口怎么样,有没有上药。”

“已经好了,药也上了。”说着他掩了掩衣襟,倒有几分像怕人侵犯的烈女。原来他只容得石黑虎一个人触碰。

翔飞的脸色有几分灰败,借着话语掩盖尴尬:“景卿,你有什么打算?”

“那个家我是不想回了,我辞了公职后就去省城,我同学在湘军第五军任职。”

“景卿,你真决定要走?”

“嗯,对了,我先写封信给我同学,你帮我送出去,在接到回信前恐怕就在你这里叨扰了。”

“你说哪的话,你能住这里我求之不得。可是景卿,这里真没有人值得你挂念了吗?”

“有,怎么没有,我娘,阿傩,还有你,还有……。”石黑虎三个字像是在嘴里含着蜡油,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翔飞见此也不再多说,收拾好碗筷就要去厨房,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景卿:“那个刀铭,他没病吧?”

“噗,景卿终于露出这几日来的第一个笑脸“他就那样,神神叨叨的,排行老二,人也挺二,不过也不是坏人。”

白翔飞嗯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景卿这一病却缠缠绵绵,如抽丝拨茧。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始终没有得到梓轩回复。景卿有些焦急,白翔飞安慰他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梓轩也许有任务外出了,没有见到信,反正你病还没有好,慢慢静养呀。

教育局的公职早已辞去,那本来也是个虚职,只是卖龙皓山面子给安排的,自不会有人挽留他。倒是翔飞学校的一个老师生了病,翔飞愣是拉他去代课,日子一下子就变得繁忙起来。

母亲始终是不放心的,开始让阿傩给带些东西带些钱来,后来索性让阿傩直接过来伺候他,工钱大太太给付。景卿本是不愿,却也不能再伤母亲的心,只得留着阿傩,帮着白老师干些杂物,其实景卿明白自己这也算不得真正的离家,父亲自是知道这一切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待等投奔梓轩了,才真和家里断绝联系。

在等待中湘西美丽的四月泱泱而至。

湘西四季风景如画,但最美要数四月艳阳天。

青山成黛。绿树成萌,蓝天高远,碧水荡漾。把首景厅在。

云流天际,恣意舒卷,繁花盛开,竞相斗艳。

美到极致的是满山满谷的红杜鹃,锦霞般的连成一片,映红了天,映红了水,映红了姣妹对情郎的思恋。

这样美丽的时候景卿却接到连云寨的一封信,拆开后他愣住了。

信是刀铭写的要他找一名奶妈上山。

“奶妈?”刀二儿这又是整的哪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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