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生生世世（2/2）

“厉谦舟，我都想起来了。”

“从前的种种，桩桩件件，生生世世，我都想起来了，厉谦舟，你让我见见你吧，你让我见见你吧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你。”

盛橘哭的不能自已，厉谦舟亦心如刀绞，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堪堪坠下，他沉叹一声：“盛橘，兰时玉已经被我杀了，这个世界随时都会分崩离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要听好。”

“不。”

“当初，兰时玉利用陨石的力量构建出这个世界，陨石把你二人带进这个世界里，同时也把当时刚巧赶回去的我也卷了进来，我们和陨石一起落进这个世界。但那两颗陨石却没有落进兰时玉的手里，它们碎成了四片，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如今，兰时玉逐渐找见了其中的两个，而我也找到了其中一个。现在，加上你手里原有的那枚，这四枚虽然终于聚齐。盛橘，你要记着，你一定要在世界破碎之前，利用陨石离开，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里去。否则，一旦世界破碎，时间重置，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这样你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厉谦舟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落进盛橘的耳朵，似利刃戳击心口，她流着流不完的眼泪，声音平静的有些诡异：“你前一段时间，世界各地四处跑，就是为了那四分之一的碎片？”

“是。”

“呵。”盛橘似乎摸了把脸，她语意苍凉道：“只跑了几个月就把那碎片找见了，我应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盛橘自顾自地回答。“是不幸吧。”

“每一世都在找，找了几百世，老天爷可真是跟你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厉谦舟利用那碎片，链接了构造世界的程序，因着只是碎片，所以力量有限，他没办法进行毁灭或者自救，他只能在上面做一些小小的改动，比如抵御兰时玉对盛橘的无时无刻不在的恶意攻击。又比如在紧急时刻，将盛橘带回身边。

车前的雾散了，拨云见月时，入眼是一片蔚蓝的汪洋。

“盛橘，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没有被卷进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像梦里的平行时空那样，读书、结婚，然后幸福快乐地度过余生。”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那所谓的，美梦一般的平行时空，不过是我的经年妄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系统的出现，但我相信，它可以帮助你修复陨石，带你离开这里。”

“盛橘，请不要怨我。”

“爱与岁月绵长，我将永远爱你。”

“至死不渝。”

车身在海水中漂浮了起来，不多时，前头一沉，它便开始淹没。

远方的夕阳如燃烧殆尽的火焰一般照耀着苍茫大地，海面金光粼粼，折射在漆黑的车身上，竟透露出几分神圣和悲壮。

良久，车沉而海面息，时间的秒针终于继续了它的步伐，恍惚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了，一切恢复了秩序。

除了，沉睡的海底。

刚发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他面色狰狞用尽全力地掐着一个少女的脖子，倏地回过了神——

她是谁？他为什么要掐她？

少女在他的手中脱险，瘫坐在地上颤抖地呼吸。

厉谦舟莫名地看着自己的手，伸手去扶她。不料她怕他怕得紧，一下便躲开了。厉谦舟愣怔，脑中回忆起许多他对眼前这个少女做的不堪的事，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厉谦舟忽然不明白自己的恨意，他让人把她送回房，她惊慌离开之际，他匆忙地看了一眼她的脸，只一眼，他的脑中便泛起无数嗡鸣，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让他错愕又难过不堪。

自那以后，他每每看见她，都会没来由地难过。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暴躁，他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尤其是在面对她时，他会不受控地滋生出无尽的恶意。

他想伤害她，想让她痛苦，但他又想保护她，让她远离自己，厉谦舟每天都要和自己做抗争，直到有一天，他想起了前一世。

前一世的他和她也是如此。

互相伤害、互相折磨，彼此痛苦，无尽无休，到最后，他亲眼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厉谦舟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他尽可能地反抗自己的意志，避免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但他却惊讶地发现，他根本改变不了这些事情的轨迹，有人在操控着他们，让他们一世又一世地困在这里。于是他一世又一世地想起，一世又一世地绝望，终于在不知第多少世的一开始，他看见了世界刚重置就自杀了的盛橘。

那一刻，厉谦舟才明白，原来她也一直清醒着，清醒着知道自己被困在这个巨大的笼子里。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厉谦舟在周而复始的轮回里记起了一切，他开始在每一世搜寻那掉落的陨石碎片，也不知过了多少世，他搜集齐了，而他找到的碎片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