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雨惬群情-9(2/2)
才退了烧就出来走动,夜里凉得很,又赶上下雨,他是想再次发烧?不过,好在只是去罗汉殿了,假如又像上回那样去后山,郁弭估摸着自己会被气笑。
说曾砚昭这个人不省心,却不完全是。毕竟,他生了病,会自己去医务室拿药。
相比之后,郁弭想起释知乐说煎药麻烦吃中药苦的时候,苏春媚对煎药的执著,难免认为是讽刺。
自从曾砚昭回到常觉寺以后,她想方设法地关心曾砚昭,又不愿和他相认。这次让郁弭来送药也好,之前让他去接曾砚昭也罢,全是她一厢情愿地对曾砚昭好,其实曾砚昭早有自己的安排,也不愿领情。
如果开车和送药的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人,曾砚昭会坚持拒绝吗?郁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心头一紧,立即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心说既然曾砚昭是皈依的居士,肯定会与人方便的,换做谁,应该都一样。
这一路下着牛毛细雨,叫人打伞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郁弭冒雨走了一路,头发和脸似乎都湿了些。
快走到罗汉殿的时候,雨滴忽的变大了,他连忙拔腿就跑。
上了台阶,见殿门开着,郁弭跃步跳过门槛,进了殿内。
黑魆魆的殿内传来脚步声的回声,郁弭瞄到一旁有光束,扭头一看,却先看见长眉罗汉两道长眉搭在胸前嶙峋的肋骨上,纵使慈眉善目,铜像在冷色的灯光照射下依旧诡异骇人。
郁弭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后来才发现是曾砚昭站在柱子旁。
当曾砚昭把手机拿低,那束灯光就由下至上照亮他的脸。不知是不是他生病刚退烧的缘故,憔悴的脸面在光束中呈青白色。
郁弭看他表情漠然,心头一软,哀求道:“唉,曾老师,这样很吓人诶。”
曾砚昭不解。
“清明节都快到了。”郁弭嘟哝道。
闻言,曾砚昭挑眉,不禁微笑说:“你在罗汉殿里,还怕鬼?”
郁弭听见这个字,耸了一下肩。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镇定,走上前去,双手递上保温壶,说:“苏师兄煎的药,说是可以退烧。”不过现在,曾砚昭应该用不到了。
曾砚昭接过保温壶,说:“谢谢。”
这药终于送到了,郁弭本应将这件事放下。但假如放下,这时应该是他要转身离开了。
几天来他特意避开曾砚昭,其实也知道曾砚昭发现了这一点。可是,现在当二人再次面对面,郁弭感觉不到曾砚昭对他这些天失礼的在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思及此,郁弭又有点气馁。
“这是苏师兄的心意。”郁弭低头挠了挠眉毛,避免和他对视,“既然是中药,应该药效也不大,您当补药喝了呗。我也好回去交差。”
曾砚昭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保温壶,根本空不出手拧开壶盖。听见他说的话,曾砚昭皱眉,道:“‘交差’?”
大概是以前当服务生和专属司机的缘故,郁弭习惯了被人呼来喝去,更习惯了察言观色。曾砚昭只说了区区两个字,郁弭却听出他的不悦,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连忙摆摆手否认,说:“哦,不是、不是,她有好好拜托我。我只是觉得既然答应了人家,还是要做到才好。不是交差。”
如果曾砚昭和苏春媚的关系因为他的表达不当变得更加恶劣,那他岂不成了罪人?郁弭懊悔极了。
因为周围很暗,手机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郁弭脸上的表情被照得清清楚楚。曾砚昭原想说些什么,见郁弭懊恼得咬住嘴唇,在他把嘴唇松开的时候,曾砚昭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原本退烧以后,曾砚昭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身体也虚软无力。漏跳的那一拍心跳,让大脑缺少了供氧,曾砚昭只觉得脑子一时昏得厉害,不得不用力晃了一下头。
见状,郁弭错愕,忙道:“还是头昏?可能是吃的退烧药药力不够,再把这副药给喝了吧?”
看他着急的样子,曾砚昭好笑地摇摇头,关上手机的灯光。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空出手以后,曾砚昭摸黑拧开壶盖。
空气中顷刻间满溢了中药的气味,分外浓烈。郁弭光是闻着就觉得很苦,偏偏这时没了灯,也不知道曾砚昭在面对这壶药时是什么表情。
原来刚才居然是因为没能空出手拧盖子,才一直没喝?郁弭尴尬,心想自己原可以帮他拿手机或者帮他打灯照明的。
而此时,药香四溢的时候,周遭漆黑一片,眼前仿佛一无所有,视觉消失以后,嗅觉和听觉都变得非常灵敏,郁弭隐约听见曾砚昭吹气的声音。
那很轻,轻得像是郁弭的幻觉。他听得耳朵发痒,接着就听见曾砚昭喝药时发出的吞咽声。郁弭心软无力,喃喃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什么?”曾砚昭问。
他吃了一惊,连忙说:“没什么。药还很烫,您喝的时候小心点儿。”
这话说完没多久,曾砚昭没应,殿外反而传来巡更僧严厉的声音:“谁在殿内?已经是休息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