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蚀界之雪（2/2）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骨骼摩擦又夹杂着电子杂音的笑声从废墟深处传来。
紧接着，三道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踏在腐蚀的金属残骸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为首者，身形高大，全身覆盖着一种流动着暗紫色能量的生物装甲，装甲表面布满扭曲的触须状纹路，头部是一个狰狞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头盔，闪烁着冰冷的光。他手中提着一柄造型怪异的、不断滴落着粘稠紫黑色液体的能量战刃。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身着生物装甲、但体型稍小的身影，一个手持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长杖，另一个则扛着一门还在冒着青烟的蚀星炮筒。
他们的胸口，都烙印着一个清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图案——九颗扭曲的星辰，环绕着一扇正在开启的门扉。
破晓！
“桀桀桀…不愧是上古星宫的余孽，万年过去，残魂还能有如此手段。”为首者，那个被称为“蚀骨者”的破晓头目，复眼头盔转向宁夜的方向，声音经过电子合成，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贪婪。“可惜啊，这里是末法时代！你们的星辉，还能燃烧多久？”
他的目光扫过受损的“星梭”、坠落的雷罡、脸色苍白的洛风，最终落在核心塔上空的宁夜身上，如同在看一堆即将到手的宝藏。
“乖乖交出星宫传承，献上你们残存的星魂，或许…能给你们一个成为伟大存在仆从的机会。”蚀骨者手中的能量战刃指向宁夜，刀尖滴落的粘液腐蚀着脚下的金属，发出滋滋声。“否则，就和这座要塞，一起化为这蚀界之雪下的养料吧！”
随着他的话音，废墟深处，更多的、同样身着破晓生物装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粗略看去竟不下数十！他们身上散发着或强或弱的星瘴能量波动，如同群狼环伺，冰冷的杀意锁定着要塞的每一个角落。
局势，瞬间急转直下！蚀界之雪不仅带来了环境的极端恶化，更引来了窥伺已久的、最凶恶的豺狼！
要塞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灵能武器，指节发白。十五星宫使中尚存战力者，如洛风，强提剑元，眼神如剑锋般锐利。楚河在数据中心，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他冰冷的侧脸，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无数备用的、带着极大风险的战术方案在他脑海中飞速生成又否决。
苏玉真紧咬下唇，一丝鲜红的、由纯粹星力构成的“血液”从她嘴角溢出，被她不动声色地拭去。星盘在她面前疯狂旋转，推算着每一种可能的应对方案，但结果都指向惨烈的消耗与牺牲。她看向宁夜，神念中传递着询问与决绝。
宁夜悬浮在核心塔上空，蚀雪的寒风卷动着他星纹长袍的衣角。他右眼的星辰旋涡旋转速度慢了下来，却变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他没有看那些虎视眈眈的破晓成员，目光穿透漫天风雪，仿佛在凝视着更遥远、更本质的东西——那不断从天门裂隙中渗出的、污秽的源头。
他感受到了苏玉真的神念，感受到了要塞内所有人的恐惧与决意，感受到了林澈微弱的生命气息，雷罡沉寂的气血，洛风不屈的剑意…
末法时代…蚀界之雪…破晓的爪牙…
这一切，都指向那扇被强行撕开一道缝隙的、万恶之门！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着那翻滚着墨绿色旋涡的、不断降下蚀雪的天穹。
没有言语，没有怒吼。
只有一股沉寂了万载岁月，却在此刻被彻底点燃的、焚尽八荒的滔天怒意，如同无形的海啸般，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核心塔上，原本因宁夜分神而黯淡的“星璇·镇岳”法阵，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湛蓝，而是染上了一层燃烧般的赤金色！法阵的符文疯狂流转、重组、扩张，瞬间覆盖了整个“铁壁”要塞的上空！
“既然这雪蚀骨，这天污秽…”宁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令天地失色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星辰撞击般回荡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那便焚了这雪！”
他虚托的手掌猛然向下一压！
“星璇·焚烬！”
轰隆隆——！！！
覆盖整个要塞上空的巨大星璇法阵，核心处骤然亮起一颗无法直视的赤金色“太阳”！无穷无尽、带着净化与毁灭双重气息的星火，如同天河倒卷，从法阵的每一个符文节点中喷薄而出！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那是高度压缩、被赋予了“净化”法则的星辰本源之火！赤金色的火雨倾盆而下，精准地覆盖了要塞防护罩之外的每一寸被蚀雪覆盖的土地！
嗤——！！！！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如同亿万滚油泼雪的恐怖声响瞬间淹没了一切！赤金色的星火与灰紫色的蚀雪接触的刹那，爆发出的不是爆炸，而是极致的湮灭！大片大片的蚀雪层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气化、消失！浓密得如同实质的、带着刺鼻恶臭的黑烟冲天而起，又被更高空的法阵力量强行约束、净化！
要塞的合金外甲停止了腐蚀的呻吟，暴露在外的能量护盾发生器压力骤减，光芒重新稳定下来。天空仿佛被这赤金之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短暂地露出了上方翻滚的、更加深邃的墨绿色天穹——那是天门裂隙本身！
“啊啊啊——！”
“这是什么力量？！”
“不！我的装甲被点燃了！”
下方，破晓组织的成员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些蚀雪是他们的掩护和能量来源，此刻被星火焚灭，他们暴露在纯净而狂暴的星辰之火下！蚀骨者身上的生物装甲发出刺耳的警报，暗紫色的能量护盾在星火灼烧下剧烈波动，迅速变得稀薄！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更是不堪，一个手持电杖的被一道星火直接洞穿了护盾，粘稠的装甲瞬间被点燃，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另一个扛着炮筒的则被焚风掀飞，撞进废墟。
“混账！”蚀骨者又惊又怒，复眼头盔疯狂闪烁，试图指挥手下反击或撤退。
但宁夜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清理蚀雪！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虚空的利剑，瞬间锁定了蚀骨者，以及他身后那片废墟深处，那个散发着最强星瘴能量波动的源头——那才是操控这场蚀界之雪、指挥破晓袭击的真正核心！
“还有…灭了尔等！”
宁夜右眼的星辰旋涡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意志瞬间降临！
蚀骨者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死亡预感攫住了他！他骇然抬头，只见一只完全由冰冷星光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眼眸虚影，在焚尽蚀雪的赤金火海上空缓缓睁开！
那眼眸的瞳孔，正是宁夜右眼星辰旋涡的无限放大版！冷漠、无情，带着审判诸天的威严！
“星罚·寂灭凝视！”
蚀骨者亡魂皆冒，生物装甲的警报声尖锐到了极致！他疯狂地催动体内所有的星瘴能量注入护盾，同时不顾一切地向后飞退！
然而，迟了。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洞穿世界壁垒的幽蓝色光束，从那巨大的星辰之瞳中无声射出！光束所过之处，空间呈现出玻璃般的裂痕！速度超越了时维！
蚀骨者只来得及将手中的能量战刃挡在身前，并全力将旁边一个手下拽过来挡在身前！
噗！
光束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那倒霉手下的生物装甲和躯体，湮灭了他的所有生机，然后余势不减，精准地命中了蚀骨者挡在身前的能量战刃！
嗤——！
那柄由高浓度星瘴凝聚的战刃，如同遇到克星般，瞬间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由幽蓝色光束命中的点为中心，寸寸瓦解、崩碎、化为虚无！光束的余波狠狠冲击在蚀骨者胸口的装甲上！
“呃啊——！”
蚀骨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胸口的生物装甲被洞穿一个拳头大的焦黑孔洞，边缘残留着不断侵蚀的幽蓝星辉！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倒飞出去数百米，狠狠撞进一片废墟之中，生死不知。
而那道幽蓝光束在穿透了蚀骨者后，去势不减，如同死神的标枪，狠狠射入了他身后那片废墟深处！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爆炸声响起！那片区域的废墟猛地向上隆起，然后轰然塌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底部，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幽蓝色星力余波和破碎的、闪烁着暗紫色光芒的仪器残骸！那股操控蚀雪的强大意志波动，瞬间消失了！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滞了。
要塞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赤金色的星火依旧在要塞外围熊熊燃烧，净化着残余的蚀雪，发出持续的嗤嗤声。核心塔在星璇法阵的保护下安然无恙。破晓的残兵在首领被重创、核心被摧毁的打击下，如同无头苍蝇，在残余的星火和要塞火力下仓惶逃窜，溃不成军。
宁夜缓缓收回手掌。覆盖要塞上空的赤金色星璇法阵光芒迅速黯淡、消散。他右眼那恐怖的星辰旋涡也缓缓平复，恢复了深邃的旋转。但他的灵体，却比之前透明了至少三分之一！身体边缘的光粒子逸散变得极其明显，甚至有些部位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的虚无状态。强行催动“焚烬”和“寂灭凝视”两大神通，对此刻的他而言，代价巨大。
他微微晃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席卷而来。
一道凝实的星光及时出现在他身侧，苏玉真扶住了他的手臂。她的状态同样糟糕，灵体波动剧烈，但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
“值得吗？”苏玉真看着他变得虚幻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宁夜刚才消耗的是维系他们存在的最根本的本源。
宁夜稳住身形，目光扫过下方：正在被医疗队从“星梭”残骸中小心翼翼抬出的林澈；被同伴从雪泥坑里挖出、浑身焦黑但胸口尚有微弱起伏的雷罡；拄着长剑、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洛风；以及要塞中那些劫后余生、带着敬畏和感激望向他们的战士。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远处那个被“寂灭凝视”轰出的巨大深坑上，那里残留的星瘴气息正在星火的余温下快速消散。
“没有值不值得，”宁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坚定，“只有该不该做。”
“他们，”他抬手指了指要塞中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刚刚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战士，那些未来对抗天门危机的种子，“是希望。”
他顿了顿，右眼的星辉扫过依旧昏沉、翻滚着墨绿色旋涡的天穹，那裂隙深处，仿佛有更加深邃的恶意在酝酿。
“而我们的时间…”宁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不多了。这蚀界之雪，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苏玉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感受着天门裂隙中传来的、越发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心中同样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握紧了宁夜的手臂，两人并肩悬浮在逐渐平息的蚀雪风暴之上，如同两座历经风雨却永不倒下的灯塔。
要塞的警报声终于停止了长鸣，取而代之的是伤员痛苦的呻吟、战友焦急的呼喊、以及工程队抢修设备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劫后余生的气氛中，弥漫着悲伤、疲惫，以及一丝…在绝望边缘被强行点燃的、名为不屈的火种。
蚀界之雪暂时被焚退，破晓的爪牙被重创驱逐。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一场漫长而残酷战争的开端。天门重启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整个末法时代文明的头顶。而守护者们，已流下了第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