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求人办事(2/2)
刘春玲没听到他们的话。她喝光最后一口啤酒,打了个饱嗝。手机里的三千块提醒着她,钱来得多么容易。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假学生证,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既然这世界不饶她,那她也没必要饶了这世界。
木雕车间的角落里,烟雾缭绕。唐大庭蹲在地上,手里夹着烟,烟灰掉在布满木屑的裤腿上,他浑然不觉。
“师兄,你就把图谱拿出来吧!”叶兆康的声音带着恳求,“都说了,这是最好的传承证明,有了它,文旅局的补贴才有希望!”
唐大庭猛吸一口烟,把烟蒂摁在地上:“你懂什么?那是师傅临终前交给我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示人。”他想起师傅将图谱给他的情景,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大庭,这图谱里的手艺,是咱师门的根,不能给外人看,更不能拿去换钱……”
“现在不是换钱!”叶兆康忍不住插话,他手里拿着《非遗申报指南》,拍得桌子“砰砰”响,“这是让手艺活下去!你以为现在的刻法还跟以前一样?年轻人都喜欢新潮的纹样,你守着那些老图谱,早晚得带进棺材里!”
邓溶站在一旁,轻声劝道:“师兄,兆康说得对。上次去参加非遗市集,人家年轻人看都不看咱们的老样式,说太土了。把图谱拿出来,让大家学学里面的技法,再加点新东西,说不定能走出一条新路。”
“土?”唐大庭猛地站起来,眼睛红了,“那是咱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师傅当年为了学这手艺,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你说土?”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说爸爸的手艺老土,”邓溶急忙解释,“我是说……”
“够了!”叶兆康突然怒了,指着唐大庭的鼻子骂道,“你少拿爸说事!你找刘春玲贷款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对不起他?你听信‘疯投’的鬼话,差点把车间卖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对不起他?现在让你拿个图谱出来救大家,你倒想起他了?”
唐大庭被骂得愣住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叶兆康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他心里最自私的地方——他不是不想拿,是怕拿出来后,自己就不再是师傅唯一的传承人了。
“我……”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蹲回地上,重新点燃一根烟,“我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众人回头,只见张叔背着个布包,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
“张叔?”唐大庭惊讶地站起来,烟差点掉在地上。
张叔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包子。“我路过,给你们带点吃的。”他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唐大庭手里,“你要是还在,能把你这榆木脑袋敲开!”
省城高铁站的人潮涌来涌去,赵盈芝紧紧攥着王维雄的胳膊,手心全是汗。她身上的碎花裙还是前年买的,洗得有些发白,站在穿西装的人群里,显得有些局促。
“别紧张。”王维雄拍了拍她的手背,他的西装也是租来的,袖口磨出了毛边,“林总再怎么说,也是咱江城出来的,不会太难为我们。”
话虽如此,他的腿肚子却在打颤。三年前,林总因为垄断矿渣市场被查,他作为中间人,虽然没被牵连,但也算得上“帮凶”。这次找上门,无异于自投罗网。
两人坐地铁到了江城商会大厦,站在旋转门前,赵盈芝突然腿软:“维雄,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总觉得不对劲。”
“回不去了。”王维雄深吸一口气,推开旋转门,“车间等着钱救命呢。”
前台听说他们找林总,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嘴角带着轻蔑:“有预约吗?”
“没、没有。”王维雄搓着手,“我们是他的老熟人,从江城来的,有急事。”
“林总很忙,不见没预约的人。”前台低下头玩手机,不再理他们。
两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期间王维雄去问了五次,都被前台怼了回来。赵盈芝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从包里掏出个馒头,递给他:“先垫垫。”
王维雄咬着馒头,看着电梯口进进出出的人,心里越来越慌。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到王维雄,愣了一下:“你是……王维雄?”
“王秘书!”王维雄眼睛一亮,赶紧站起来,“我是王维雄,您还记得我!”
王秘书是林总的老部下,当年和王维雄打过几次交道。他皱了皱眉:“你们找林总?”
“是是是,有急事!”王维雄把车间的困境说了一遍,末了红着眼圈,“王秘书,求您通融通融,就见一面,十分钟就行!”
王秘书犹豫了半天,叹了口气:“林总正在开会,我帮你们问问吧。”
过了半小时,王秘书出来,朝他们招手:“来吧,林总愿意见你们。”
走进林总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把半个城市都装了进来。林总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个玉石摆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像冰一样冷。
“林总。”王维雄的声音发颤,拉着赵盈芝鞠了一躬。
林总没抬头,淡淡开口:“王维雄,三年不见,你倒是学会求人了。”
“林总,我知道错了。”王维雄的脸涨得通红,“当年的事,是我糊涂,帮着您做了不少错事……”
“错事?”林总终于抬头,冷笑一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听说你出来后,没过几天好日子呀?怎么没有人愿意请你呀?”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来找我,是想借钱?”
“不是借钱!”赵盈芝急忙开口,“我们是想请您看看我们的木雕,林总您以前最喜欢……”
“王维雄,这位应该是你的夫人吧?可惜呀,我现在对木头没兴趣。”林总打断她,把玉石摆件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说吧,到底来干嘛。”
王维雄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流,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林总,我们想请您……给我指条路,哪怕只是帮我们联系几个客户……”
林总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冷漠像针一样扎人。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在响。赵盈芝攥着王维雄的手,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了——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