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南阳之局（2/2）

“不会。”李斯摇头，语气笃定，“韩非如今在新郑专心着述，已听了我的劝说，不再涉足朝堂纷争。他虽有经世之才，却无争权之心。况且，若真是他在背后谋划，以他对我的了解，绝不会留下韩珉这么明显的破绽。”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韩非若要阻止秦国吞并韩国，大可直接上书韩王，以他的声望与才学，韩王未必不会听从。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在南阳布局？”

“那这个韩珉……”

“多半是打着韩非的旗号，自作主张罢了。”李斯冷笑一声，“韩非门下弟子众多，有真心求学的，也有沽名钓誉的。韩珉恐怕是后者，他借韩非的名头抬高自己身价，实则所行之事，与韩非的理念南辕北辙。”

董余恍然：“廷尉是说，韩珉是在利用韩非的名声，为叶腾设局？”

“正是。”李斯将情报重新铺开，“韩珉若真是韩非门人，必然精通法术势之学。他教唆叶腾的，恐怕不是降秦，而是利用秦国的贪心，在南阳郡设下一个局。”

“什么局？”

“诈降之局。”李斯一字一句道，“叶腾表面上要降秦，实则是想引秦军深入，然后借韩国援军与秦军在南阳决战。若秦军胜，他便顺水推舟真的降秦；若秦军败，他便可借此向韩王邀功，甚至以此为筹码，逼韩王放回叶谌。”

“无论胜败，叶腾都立于不败之地。”董余恍然大悟，“好一个两面三刀的手段！”

“所以此行，绝不能轻敌。”李斯将两卷情报收起，“幸好有吕氏与墨家双重消息印证，否则我若贸然入南阳，只怕有去无回。”

他抬头看向董余：“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派人暗中监视韩珉，但不要打草惊蛇。第二，让禽滑陵安排墨家弟子潜入新郑王宫，务必摸清叶谌的确切位置与守卫情况。”

“廷尉是想……”

“既然叶腾在意他的儿子，那我便从这里下手。”李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无论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只要叶谌在我手中，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董余躬身领命，正要离去，却又顿住：“廷尉，吕夫人那边……她提供的情报如此详尽，是否该有所表示？”

李斯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去库房取一对玉镯，让张市送到夫人房中。就说，辛苦她了。”

“是。”

待董余离去，李斯独自坐在密室中，目光落在那两卷情报上。吕氏的力量，墨家的眼线，如今都成了他手中的利刃。

但他也明白，这些刀刃，终有一天会反噬自己。

吕娥蓉是吕不韦的女儿，禽滑陵是墨家之人。他们效忠的，究竟是他李斯，还是各自背后的势力？

这个问题，他不敢深想。

因为一旦深想，便会发现，在这咸阳城中，他李斯，依旧是那个根基最浅、最孤立无援的外来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