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节(2/2)
等到车里的人净完手,把用过的水递出来,又过了一时,念郎的哭声消停下去,这才又开始走起来。
孙毓也不劝了。肯定是刚才养娘在给小少爷喂奶,这一天折腾这么几回,四爷还怎么在车上待啊?真是麻烦,要不,再雇一辆车?
想着林暮阳一共也没多少资产,这一走,又大都留给了少夫人,能不能撑到目的地还两说呢,再雇一辆车?那得多败家啊。
一路上的艰难自不必说,多了个小婴儿就多了很多事。好在越往南越暖和,天气也渐渐的进入了二月,空气里已经能闻见春天的气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念郎身子越来越壮,竟还胖了许多,林暮阳的情绪尤其的好,也不急着赶路了,常常停车,亲自抱着念郎看看风景,不时说几句诗文,边说边笑,分明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丑养娘就在一边,低眉顺眼,全似不存在一般相陪。
连孙毓都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很温馨,有点像一家子的感觉。连四爷都大言不惭的拉着人家的手说要求娶了,他都不嫌,孙毓不过是私下里腹诽,也情有可原。
这丑养娘看的熟了,也不是那么丑。其实公平而论,她除了肤色黑了一点,额头有块青痔之外,五官还是很清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平素不撩起来看人,可真要是看了人,就像黑夜里璀璨的星星一样,又清又冷,又明又亮,直照进人的心坎里。
初夏时分,林暮阳到了云南的安宁,这里四季如春,风景怡人,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只除了生活清苦些,其实修身养性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林暮阳到县衙备了案,稍微休整,就在这里买了一处民居,做好了长期生活下去的准备。院子不大,也就是三间正房,一座后院。
好在他们人也不多,林暮阳把正房让给了念郎,他索性和孙毓挤到了后院。每天自己到地里荷锄耕田,回来时有养娘做好热饭菜,闲暇时抱着念郎在院子里玩,生活过的无比惬意。
房屋后头就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还能看见水底的游鱼,养娘时常来这洗衣服,林暮阳就带了念郎在一边玩耍。
远远看去,就是一家人。
住的久了,村子里的人发现这位新搬来的林老爷平易近人,又颇通文字,性子温和,很好相处,也就时常过来坐坐,进来进去,随口就叫这位养娘林大嫂、林夫人,总之是当他们是一家人。
林暮阳不辩解,养娘也不反驳。时日久了,孙毓也不费心去思量了,当事人都不介意,他着什么急操什么心呢?没事的时候就考虑做些什么营生,也好维持一家子开销。他挺忙,这一走,就走了两个多月。
等他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走时念郎才十个月,还不怎么会走,伊伊啊啊,也不怎么会说话,等孙毓回来,念郎都满地跑了,林暮阳跟在后面,含笑看着他在草地上跌跌撞撞,不时被青草绊的有惊无险。
等他回到后院,发现林暮阳的铺盖早就不见了,他的也早就收进了柜子里,还是自己从柜里抱出来的。
等到再见到昔日的丑养娘,孙毓目瞪口呆,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站在眼前的,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肤色白晰,丽质天成,虽然粗衣布服,可是那种淡然、清雅的气质,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念郎一手牵着这女子,开口便叫娘。一时又爬上林暮阳的膝盖,自然是叫爹。对着这一大桌子的家常菜,孙毓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嗫喏着问:“四爷,这位是……”
林暮阳端着碗,修长的手指已经略见粗糙,却还是那样的修长温润,见问,也不过是微微笑了笑,道:“别叫四爷了,以后叫四哥吧,这是你——”他看了眼身边温婉美丽的女子,道:“四嫂。”
这位“四嫂”正在盛汤,一人面前放了一碗,对上孙毓愣怔的眼神,也不过是宽容、理解的笑笑,转眼瞥向林暮阳,却微嗔薄怒。
这一瞥之间,纵然没有一个字,却已经风情无限。
孙毓有些回不过神,慌忙起身,也不敢接,只得道谢:“这个,我,怎么好意思,四——呃,谢谢四嫂。可,可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有点怀疑,当日亲自看着将离下葬,怎么眼前这位“四嫂”就和将离一模一样?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桌上一派温馨,不时夹杂着念郎娇侬软语:“爹,菜。娘,肉。”
再后来,孙毓接到了从京城寄来的信:朱氏缠绵病榻,于今年春身故,归葬林家祖坟。风辄远科考得中,却因为诱骗官家小姐,事发败露,被打入死牢,于今年秋问斩。
孙毓默默收起书信,眼睛望向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知道这封信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好的,坏的,都过去了,在这个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