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考虑(2/2)
谢良臣已经又恢复到了刚到此地时的悠闲模样,每日只在馆驿中看看书,此刻见杨庆来打探消息,谢良臣弯弯唇角:“我哪有什么事,不过冬日闲来无聊,外头又大雪纷飞,所以回来躲懒罢了。”
他虽是这样说,杨庆却不敢信,一连多日都来馆驿拜访,可他每次来时谢良臣都在看书,并无异常。
出得门来,杨庆身边的师爷凑上来小声道:“大人,若是开春之后这谢大人还不离开,恐怕会被其看出端倪,咱们是不是先把那批东西扣下来,等他与许将军出征之后再放出?”
话音刚落,杨庆便斜眸看了师爷一眼,语气冰凉:“此地是说事的地方吗?你都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谨慎?”
师爷被其训斥,低了头,两人快步出了馆驿。
于此同时,谢良臣也终于收到了琼州来的消息。
画上的少年五官英挺,眉目俊秀,尤其一双眼睛,便是从画上也能看出此人心性坚定,绝非常人。
更诡异的是,谢良臣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可虽是眼熟,他却想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此人,他回忆了一下所有自己见过的姓郑之人,却仍一无所获。
江着在旁边看着,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人,我瞧着这画上的公子也眼熟得紧。”
“你也觉得曾经见过他?”谢良臣是真的惊讶了。
如果江着也说眼熟,那么这人他们可能真的见过,而且是同时见到,只是时间太久,又或者对方相貌改变了些,所以记不太清了,但是双方定是有过交集的。
既然双方以前曾见过面,那么此人去琼州,是已经发现了他化名造火/枪之事,还是说对方还未发现自己身份,只是偶然闯入?
不管是哪种,两人曾经见过面,这已经让谢良瑾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毕竟两人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那边怎么说,这少年可是会武?”谢良臣将画像放入炭炉中焚毁,又问道。
江着摇头:“据管事回报,在船上时,他们曾故意让吊起的货物砸下来,可是对方闪避动作并不灵活,甚至还伤了一只胳膊,后来管事又曾派人半夜突入房中,装作盗贼想要试探对方身手,可是他只会笨拙藏逃,要么就是拉翻桌椅阻挡,看着不像练家子。”
不是练家子。
谢良臣回想起画上之人,虽是对方的脸看着更像普通书生,但是他总觉得此人身板挺得太直了些,浑身透着股凛然之气,不像他自己说的家中以前是经商的商人,反而更像是武将。
武将,又曾在数年之前可能有过一面之缘......
突然,谢良臣想到了一个人。
此人为他十年前上京赶考途中见过,而且不仅是他,江着也曾见过,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对方相貌发生改变,所以一时没有认出。
现在他回想起对方相貌,这才发现二人眉眼处极像,而且若真是他,那么北地出现铁制绞索也就不稀奇了。
想明白了这点,谢良臣心中激跳不停,背上甚至已被冷汗打湿。
江着见他脸色大变,不知出了何事,小声道:“大人可是想起什么了?”
谢良臣知道此刻不是慌乱的时候,如何解决此事才是上策,于是暗暗深呼吸几次,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道:“你可曾记得十一年前我与武大人上京赶考,途中遭遇水匪劫船一事。”
那次水上遭遇实在太过凶险,江着自是记得,听谢良臣提起,便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那时水中突然还冒出个人来,然后丢了个孩子......”
说到孩子,江着也反应过来,立刻住了嘴,睁大眼道:“大人的意思是,这画上之人便是当年那个小孩?”
“我虽不敢肯定,但十有八九正是他。”谢良臣眉头紧皱。
若是他,则对方到琼州的目的必不单纯,更不可能留在船厂做一个小工,恐怕还是为着探听消息而来。
至于那绞索,恐怕是对方顺手为之,而自己命人在造的火/枪,恐怕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听到肯定答案,江着也慌了。
这人的身份他当时并不知道,只隐隐感觉危险,可现在他跟在谢良臣身边多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厮了。
此人身份如此敏感,要是被人知道他曾在琼州与四小姐来往亲密,恐怕此事无法善了,谢家要有灭门之祸了。
于是等江着再次确认了无人偷听之后,他再次走近谢良臣,先是比划了个动作,而后小声道:“大人,既猜测是他,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这人既是郭要的儿子,本为叛臣之后,且自己早先已经救过对方性命,要杀他谢良臣无一丝愧疚,只是担心小妹会难过。
而且他还想着以后招安郭要,要是现在将他儿子杀了,两方恐怕再无缓和余地,所以此法肯定不行。
不过虽然不能杀他,但是将人控制起来却是可以的,而且,这危机未尝不能转化成机遇。
于是谢良臣直接吩咐江着道:“此人暂时还不能杀,你先飞鸽传信给四小姐,就说母亲十分思念她,又兼我在北地无法侍奉左右,让四小姐归乡三月,见见母亲,至于琼州的事则先由管事处理。”
至于谢良瑾离开之后要如何,不用谢良臣说,江着也明白了。
“大人请放心,等把人抓到,我立刻便将其乔装打扮,送出琼州关押,必不让人找到他。”江着朝他点点头,随后退出房门。
又在馆舍中等了几日,等琼州传来消息,说谢良瑾已经启程返乡,且那人也被抓住之后,谢良臣总算放下了点心。
之后他就该处理开阳的事情了。
年关将近,开阳城内处处张灯结彩,谢良臣便也换了裘衣上街赏灯。
此时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开阳虽是边关城池,倒也还算繁华,尤其是开阳坐落两河之间,因此货物运输尚算方便,东西种类也丰富。
谢良臣就曾见到有果脯店里在卖荔枝干和龙眼干,可见南方货物要运送自此并不麻烦。
除此之外,粮店里还开始卖起了玉米和红薯,而且因为价格比大米便宜,所以生意很好。
毕竟玉米和红薯不像麸子吃起来粗糙,反而有点甘甜,加上也是主粮,因此极受欢迎。
谢良臣听杨庆说过,开阳已有百姓开始在试种这两种作物,且因为而能套种,不必多占地,所以他打算让百姓们都种上此物,希望来年开阳的百姓们都能有食物果腹。
当初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谢良臣正在置办年货,因为喜欢吃烤红薯,所以逛街之余,主仆二人也进粮店买了些,只是没想到又碰上了他。
谢良臣见粮店装米的仓屯满得快要溢出来,也笑着回道:“杨大人果然不愧是一方父母官,处处心系百姓,我见城内粮店皆粮谷满仓,想来开阳城中百姓定然不会挨饿,大人果然不愧是朝廷肱股之臣。”
杨庆听他吹捧,谦虚道:“谢大人过奖了,这可不是下官的功劳,开阳虽是也种稻子,但是难免产量不足,之所以有此盛况,还是托了陛下洪福,晋商们有了朝廷的鼓励,这才肯贩货到此,顺便也就运来了粮食。”
“原是这样,那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谢良臣笑着附和。
那日之后,谢良臣几乎凡路过粮店便忍不住扫一眼对方的仓屯,每次见到都是满得不能再满,搬运稻谷的店小二更是忙个不停,忍不住在心里轻哼一声。
越是急着演戏的人越是容易露出破绽,过犹不及这个词,似乎很多人都不明白,不过既然他要演戏,自己便陪着演好了。
所以在对方刻意营造的氛围下,谢良臣也盖章认定了开阳城五谷丰登,粮食丰沛的事。
两日后,除夕夜。
这次除夕谢良臣是在馆驿中过的,杨庆多次邀他去府中,谢良臣都拒绝了,同时也没有去真定,只一人在馆驿中喝酒赏月,然后喝到一半,馆驿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商鸣提着酒进来,就见谢良臣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烤肉煮酒,笑道:“我还怕大人一人孤单,不想竟这样自在。”
谢良臣也笑着起身,招手邀他过来同坐:“商将军怎会此时来开阳?”
商鸣给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夹了一筷子烤肉,这才笑道:“许将军已给军中放了假,令士兵休整,左右我也无处可去,不如便来跟谢大人作伴。”
这几月下来,谢良臣跟众人关系发展得都不错,尤其是京城嘉奖的圣旨发下之后,众人对他就更是亲热,其中商鸣就从偏将升为了正五品的武节将军。
谢良臣也很欣赏商鸣,这个年轻人处事灵活作战勇猛,很有些大将之风。
同时他还看出来了,对方此刻来找他,应该不只是来寻他喝酒,定然还有其他的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