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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前最后的回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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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前最后的回温

“扫把星!丧门星!只配住柴房!呸!”

“喂,丧门星,让你洗的衣服怎么还没洗!”

“杨青青!你生的灾星克死了我的儿子!关家永远不可能善待你们!!”

……

“快看!是小灾星!大家快跑呀,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关情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扑通跪摔在地上,眼前围着七八个孩童在冲他做鬼脸。

他想爬起来扑过去教训那些烦人的小孩子,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劲。

低头一看,看见原来自己也才两岁,瘦瘦的身体上穿着泛旧衣衫,十指骨节分明,手腕纤细如柴,好似风一吹就会倒。

视线只有中间是清晰的,四面被涣散的白光模糊了界限,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

是在梦里吗。

再擡头,场景已悄然转换。

昏暗干燥的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木屑味,杨青青坐在炭盆前,跳动的火光映出她单薄的背影。

哭泣声缥缈又虚晃,带着重重闷重的回音。

关情努力去听,怎么也听不真切。

“阿娘,阿娘……”

他明明没有说话,嘴里却发出了稚嫩幼童的呼唤声。

杨青青默默擦掉眼泪,转过头,冲他扬起一张带着脏兮兮泪痕也依然漂亮的娇嫩脸蛋。

“情儿,是不是冷?”

小关情点点头,忍着腹中饥饿感,朝发抖的手心里呼哈热气。

“阿娘,好冷。”

杨青青跑过来抱住他,用被子把自己和他严严实实裹起来。

炭盆里的余炭所剩无几。

“情儿,我可能养不活你……”

小关情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关情眼前的画面忽然毫无预兆明亮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杨青青的背影渐行渐远,每一步都迈得既坚定又痛苦。

“阿娘!!!!”

这一次,关情与梦里的小关情同声呼喊,哪怕知道是梦,还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悲伤。

“阿娘!别丢下我!!我以后会少吃一点的!阿娘!阿娘!!!!啊啊啊啊啊!!!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他被一位少年紧紧抱在怀里,怎么也挣脱不出去。

杨青青没有回头,身影逐渐消失在朦胧散光之中。

小关情呆呆望着她消失的地方,终于认命似的停止了挣扎。

一张男童的大脸忽然出现占满他整个视野,瞬间吓得他噎了口口水,皱着泪汪汪的红肿双眼拼命往少年怀里缩。

小清淮凑在他跟前,霸道地伸出双手掐了掐他脸颊。

“这就是新来的师弟吗?好可爱,嘻嘻嘻!!”

少年世安将他没轻没重的手打开,半宠半严地呵斥,“阿淮!你吓到他了!”

关情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脸,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魂魄穿越了时空。

少年世安将小关情抱回天镜谷,小清淮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挑逗他。

而他趴在少年世安肩头,呆滞地凝望着涣散白光中央,似乎仍在期待杨青青会折回出现。

突然场景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短暂失明过后,烛光重新亮了起来。

“你干什么!谁让你熄灯!”

他顺着凳子爬上桌子,废了好大劲儿才熄灭蜡烛,不曾想因此惹怒了小清淮。

“我,我想熄灯睡觉……”

小清淮把蜡烛摆到他够不着的柜子上,刁蛮道:“就这样睡!不许熄!”

说完,便兀自躺床上睡下了,把他丢在一旁不管不顾。

小关情没办法,只能一个人爬下桌子,又一个人爬上床,睁着可怜的眼睛呆呆望着对面床上的七岁男孩儿。

房间如此明亮,令习惯了昏暗的他无法入睡。

他拖着瘦小的身体离开这里,踉踉跄跄,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摔倒的前兆,可偏偏就是没摔,令他身体里的关情的灵魂时刻提心吊胆。

他来到杨世安门口,寄人篱下的沉重压抑感令他没敢敲门,于是就在门外长椅上睡了一夜。

随着小关情闭上眼睛蜷曲着身子入睡,关情的视线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之中。

“阿娘!!”

他猛然苏醒弹坐起来,惊觉额前渗出满头冷汗,心脏莫名怦怦乱跳。

屋外阳光正暖,仿若入冬前最后的回温。

现在已经是与颜月分离七天以后,关情夜夜都会做梦,神思总是无端恍惚,令人说不上的惶惶不安。

他舔了舔干燥的双唇,下床给自己倒水喝,这才稍微平息了些心悸感。

他走出屋子,看见厨房被杨青青搅得一团糟糕,没着火就算谢天谢地了。

他走过去,倚门而立,鄙视地笑了笑,“杨青青,做不了就别做。”

杨青青顶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叉起腰,一口向上吹的气撩开鼻前碎发,露出沾满碳灰却依然精致漂亮的五官,“我就不信,月儿都会烹饪,我怎么就学不会!”

关情扫了眼她的裙子,鹅黄裙摆被碳灰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怎么突然兴起,要学做饭?”

杨青青嘿嘿一笑,双颊泛起微红,低头小幅度扭了扭身体,十指互相摩挲的小动作显得羞羞答答,“这不是,十六年没见~想在眠哥哥面前表现表现嘛~”

关情无语地暗暗翻了个大白眼,“真是恋爱脑晚期,没得救了。”

杨青青敛了娇羞,冲他吐吐舌头,“略略略!我乐意!”

关情:……

“这位杨姑娘,听我一句劝,你就算想表现,也最好换个方式,以我好几次差点被毒死的经验来看,你做的菜,鬼都咽不下去。”

杨青青一边忙着生火,一边忍不住抱怨,“那是你小时候太脆弱了,就那么小一点儿,牙都没有,不吃饭也不吃馒头。”

她越说,语调越抑扬顿挫,将当时的困难描述得生动形象。

“我就只能给你做流食,谁晓得你吃多少吐多少!半夜把我吐醒,还要哭,怪我吗?我尽力了呀~”

关情回想起那三年吃过的令人终身难忘的味道,手臂上便不禁漫起一层鸡皮疙瘩,嘴里冒酸,咽了口口水,眉目痛苦地“咦”了一声。

“还好我命硬,不然定要被你折腾死。”

杨青青茫然地回头瞧他一眼,“怎么折腾你了?”

关情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些往事,于是只敷衍地答了句:“当我没说,三岁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

其实,他记得一清二楚。

杨青青强迫孩子吃幼童消化不了的食物,夜里睡觉时用棉被差点把孩子闷窒息,出门把孩子遗忘在长街角落。

任由孩子哭得快要断气,她也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初为人母,没有婆母教导的她,让关情幼年时受了不少罪。

关情能活下来,原因只有两个字——命大。

他还记得满月那日的宴席,一天之内,关宅从欢歌漫舞,挂满喜气洋洋的红绸缎,到悲哭震天,满院飘扬素色白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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