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溪仙官往事(2/2)
颜月略一思忖,对相如赋说:“给他吧。”
相如赋阖眸,拼命压制心中怨怒,从怀中掏出生死簿甩给游星,然后视线扭到一边,不去看花听眠。
颜月愿意交出生死簿并非为了履行承诺,单纯只是因为打不过而已,毕竟连花情都受伤趴在地上起不来,他实在没人可指望。
花听眠完全可以靠法力值碾压,却偏偏选择与颜月谈条件,这不免让颜月心中猜测:他说这些话,是为了故意引我去镇仙塔见妖王忱。
颜月甚至开始怀疑游星的出现是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花听眠目的达成,朝颜月晃晃玉笛,笑得风光霁月,眼睛弯起来像花情一样好看,“月儿,那我们后会有期啦,再见咯。”
话毕,他扫了眼花情,眼底深处露出浓稠而神秘的笑意。
随后脚底升起一阵红烟,带游星消失在红烟之中。
颜月立刻吩咐相如赋扶稳花情,自己则在花情身后盘腿而坐,勾指施法,嘴中小声捏决,让神杖悬空,散发出明亮光辉,一点点治愈了花情背上的伤。
与此同时,颜月注意到对面房间窗户内,王后正摆手示意他过去。
须臾,花情背上伤口愈合得差不多,颜月收了神君杖,让他自己尝试站起来。
但花情身体中麻木的痛感一时半会儿挥散不去,脸色依旧苍白,四肢更是有气无力,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颜月见状,叹了口气,语气略显责怪道:“叫你逞能,非要跟他打。”
花情把头扭到一边,闷声生气。
颜月追着他目光不放,“你和花听眠认识?”
花情躲不掉,索性把眼闭上,像是为了刻意掩藏神色,并顾左右而言他,“大名鼎鼎的冥神花听眠嘛,谁不认识。”
颜月看出来他并不想认真回答,便不再多问,起身把背送到他面前,语气一半无奈一半宠溺,“上来吧。”
花情这才睁眼,抿嘴窃喜,乖乖趴在颜月背上,等颜月站起来,故意将脸贴近他脖子,加重呼吸,呼出的热息挠得颜月耳根子发痒。
颜月刚起身就感觉到了他在恶作剧,蹙眉小声呵道:“别闹。”
花情揽住他脖子,淘气地笑笑:“我没有。”
颜月:……
相如赋忧虑许久,跟着走了几步,最终还是追到颜月身侧,忍不住开口,语气略显担忧,“老大,我们真的要去镇仙塔吗?我觉得事情有古怪,要不还是先回天庭找仙师们商议商议。”
颜月上下瞥他一眼,“你该不是怂了吧?”
相如赋没有否认,尴尬地笑了笑,“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胆小。”
颜月正神,蓦地严肃起来,认真道:“你猜我为什么单点你下来陪我。”
相如赋眸子微垂,尬笑转为苦笑,“神君,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只想当个软神混日子,干嘛非要让我往上爬,我真没有那个兴趣。”
他对颜月的称呼从“老大”变成“神君”,话语更是难得正经而坚定,但颜月似有种非要勉强的势态,比他还要坚定,“我听过最大的笑话,就是你说你胆小,你说你没兴趣当战神,不知道两千年前谁殚精竭虑,为求一个星君之职把自己给累趴了呢。”
听到这话,相如赋就好像被扒了衣服丢到大街上游行一样,连忙用两手捂住脸,跺脚甩了甩身体,羞叹道:“神君啊……你……你何必这样挖苦我呀……”
颜月不以为然,“我可没觉得这是挖苦,你又不是没当星君的实力,羞什么?”
他掂了掂花情,继续说,“你若真放下了,那刚刚为何对花听眠还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相如赋把头压得极低,不愿让旁人看见他的表情,声音沉重道:“恨归恨……认归认,两码事……”
颜月还想继续劝,忽然发现对面王后似乎很着急。
他留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吧,记得让璎珞去把店家的损失赔了。”便匆匆绕着环形观景廊往王后那边走去。
花情忍不住好奇问:“这位仙官和花听眠有什么深仇大恨?”
颜月哂然一笑,“这可说来话长,相如赋为人时是人间仙门百家之中难得的奇才,身上被寄予门派厚望,后来他不负众望,被天神坛任命为冥庭域的战神真君。”
听到这里,花情大概猜到了,“不会就是三千年前被花听眠打跑的那个新冥庭真君,黑曜剑的主人?”
颜月:“没错,但不仅仅只是被赶跑这么简单,他还受了重伤,仙体受损,需要疗养几百年才能完全恢复,于是当时的昭因神君成子推就塞了一个烟溪域的秋时仙君职位让他养伤。上任出师不利,从战神真君变为软神仙君,这样一落千丈的差距导致门派蒙羞,不愿再承认他这个弟子。”
花情把下巴搁在颜月肩上,一边无聊吹他头发丝玩儿,一边感慨道:“啧,真是翻脸无情。”
颜月嘴上有话,并未被花情的小动作扰乱心思,自顾自继续说:“不过相如赋并没有气馁,他好好养伤,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再任战神,就算没有真君的位置,星君也可以。
他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积累了不少战功,有时既要除妖降魔,还要兼顾烟溪域秋时气象,两边来回跑累倒过好几次。
大家都觉得他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只不过天庭上的官场和人间官场没什么不同,光冲功绩那就太天真了。”
花情歪了歪脑,望着颜月侧脸,“怎么,有人给他穿小鞋?”
颜月点头,反问道:“如果相如赋翻身当了星君,别人会怎么看待他的上级莲华殿下?”
花情玩弄起颜月的红色流苏发绳,困惑道:“可是,仙官的任命与升迁不都是由天神坛说了算吗?”
颜月吭哧一笑,有种嘲他天真的意味:“哈,封神、点仙是天神坛说了算没错,但升迁调任可不是,事实上,神君和三位掌司仙师都有随时调任的权利。
只因天神坛每五百年会给一次调整职位的提示,我们也就懒得自己去操心,到时间抄答案便是了。
不过这个答案,我们还是有权利随意修改的。”
花情又把脸朝颜月项颈间贴得极近,在他耳边小声鄙视了句:“神仙真懒。”
颜月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是因为被鄙视了而尴尬,还是因为肌肤相触,搔到了他痒点而尴尬。
他只能笑笑硬着头皮继续说:“哈哈,总之呢,先神君成子推与莲华关系极好,自然不可能让好友落入那种尴尬境地遭人戳脊梁骨,所以暗中划掉了好几次相如赋的升调。
但相如赋怎知这其中缘由,还以为是天神坛不认可他,两千年努力无果,一措再措,终于被磨尽耐心和信心,甘愿当个咸鱼了。”
花情半阴着脸,两唇在颜月肌肤前游离试探,阴阳怪气道:“嗯,官官相护嘛,就像你和掌司仙师木离一样,对吧?”
“小花,这不是重点……”
花情忽然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虽然咬的很轻,但还是打了颜月一个措手不及,“你干嘛!”
花情松口,傲娇道:“哼,先神君干的阴事儿你怎么知道?还不是木离仙师告诉你的,人间传的不错,你们就是私交甚好!”
他在“私交甚好”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空气里无端冒出一股酸味。
颜月听他语息平稳,玩弄流苏的手也看上去血色自然,便把他放下来,揉了揉被咬过的地方,苦恼道:“小花,人间传言极不可信,你莫要胡说,木离姐与我确有私交,但绝没有因私交而官官相护。”
花情果然早已恢复,不仅理直气壮暴露自己装虚弱的事实,还莫名其妙耍起了脾气。
“哦,你承认了。”
颜月:?
花情闷哼一声,负手先行离开,朝王后房间方向而去,独留颜月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