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2）
他要相信自己吗？前尘往事磋磨了他的不可一世，往后的每一件决定都带着足够的小心翼翼。
换句难听的话是，他又开始了举棋不定，脑海闪过纷乱的画面，像被干扰了后的雪花画面，而狙击最忌不能专注。
莫茜从人群中站出来，很有魄力地赶着村民远离，她语言不通，引来村民不少的质问，她当没听到，嘴皮一张一合，配合着手势，气势十足。
覃卓朴猝不及防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擡眼向她方向望过去。
“离这远一点，危险！”莫茜挥着手，不管村民听不听得懂，说着中文的语气依旧说一不二：“退——！退——！听到了没有？！”
他的呼吸逐渐平缓。
不得不说，有她在，他虽然还有一丝紧张，那是面对未知结果的紧张，对生命的敬畏，可彷徨和犹豫却少了很多。
转眼间，那绑匪已经出了院子，倒退着往旁边的车方向移动。
绑匪要上车，必定会开车门，届时身体就会有所停顿。
那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手上步枪的子弹速度在每秒 800 米左右，目测和车门的距离在一百米以内，他在耳机里对彭煜道：“开车门时准备狙击！”
彭煜应了声，默默与绑匪错开，退到安全距离。
覃卓朴把注意力完全地放在瞄准镜上，他盯着哭泣的女孩，盯着为了女孩在周旋的彭煜，盯着绑匪……
终于，绑匪停在了车门边，他抱着小女孩，擡脚就想去开车门……
覃卓朴迅速扣下了扳机，不到一秒时间，子弹从侧面即刻穿过了绑匪的脑袋。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没有掩护，另一发子弹忽然也嘶声而来。
几乎同时的两颗子弹，不少人都误以为是一颗。
莫茜听到枪声下意识回望树上，这一瞥，她的呼吸几乎一滞，可明明她的心却跳得那么快。
她看到覃卓朴借着树干翻身跳下，在莫茜眼里，说是跳，更像是坠落。
他跌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莫茜几乎是毫不犹豫跑到树底下，一边跑一边掠起了风。
雨后的风是潮湿，带着水意，直入人眼，让她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慌张着跑到了他身前，弯腰想扶起他到一边。
覃卓朴见她过来，大喊：“藏好！”
莫茜做不到，她蹲下来，哀哀地摇着头道：“我扶你到大树底下。”
正在此时，又有一颗子弹呼啸穿过树枝，穿过刚刚的位置。
覃卓朴耳朵听着，眉头一跳，立即翻身用未受伤的手把她撂倒在地护着。
莫茜被他压着，视线忍不住找寻他的伤口，很快发现他右手小臂上的布料已渗出了血。
她的眼神看着那处，说：“我们到树底那边。”
覃卓朴无力地点点头：“别站起来走，容易暴露位置。”
树是一棵百年老树，躯干需要几人合拢才能抱住。这是个很好的掩藏地点。
莫茜想拖他走，被他拒绝了：“我还能活动，你先过去，注意，矮下身子。”
莫茜四肢着地，几乎是爬着过去，覃卓朴也紧随着翻身过来，她把他扶坐好，检查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好在只有小臂上流血，她确认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止血，要止血，脑袋这么想，动作早就开始，她手忙脚乱用手按住他的伤口。
覃卓朴左手向腰部位置摸去，咬牙道：“我这里有急救包，里面有止血的东西，你拿出来。”
莫茜反应过来，连忙去把他腰部上的急救包拿下来，里面并排着几样东西。她一眼就看到了止血的那一包。
她用剪刀剪了他半截衣袖，替他简单做了个包扎。
伤到四肢不一定致命，但不处理容易导致失血过多死亡。
覃卓朴左手又翻出一颗药片，咬进嘴里。
“你吃的什么？”莫茜担心地问。
覃卓朴稳住气息，对她笑了笑道： “止痛药。”
*
另一边，彭煜把小女孩从绑匪手臂里抱下来，然后迅速到车底下掩藏好，佧支放了两颗子弹后就没动静了。
彭煜不知道佧支是走了还是换个地方继续，他观察了几分钟，小女孩的母亲率先等不住，连忙穿过道路来到车边抱起女儿。
彭煜想到覃卓朴吃了子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咬牙，直往覃卓朴方向跑去。
好在枪声没再停止，彭煜判断佧支应该是走了。
刚才已有不少村民报警，更不用说还有战备精良的调查组成员在支援的路上，佧支若是识趣，都会趁此机会逃走。
“你怎么样了？”彭煜单膝跪在覃卓朴身前问。
覃卓朴举着手臂，摇摇头：“没大事，止血了。”
彭煜近前观察了下他的伤口，眉头紧皱：“你必须得尽快去医院，我调直升机过来。”
说完，他就开始打电话。
莫茜坐在地上，与覃卓朴面对面，她看着他手臂上流出的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着他绷紧的面庞，心里还是紧张着。
显而易见，中弹并没有如电视上那般小儿戏，即使只是手臂，他也不再生龙活虎，说话的声音还比平时低且弱。
莫茜知道覃卓朴不是怕疼怕苦的人，此刻的隐忍说明子弹的伤害力是她无法想象的，她为他担心，为他紧张，却不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此时此刻的痛苦。
而且他的子弹没有取出来，手臂也不能长期这样扎着，不然容易导致肌肉坏死截肢。
覃卓朴见她静默看着他，问：“想什么？”
莫茜忽然说了句：“这是佧支打的。”
覃卓朴努力使对话变得轻松：“嗯，我记下他了。”
彭煜打完电话，闻言不假思索道：“你不是早就记下了吗？”
覃卓朴嘴角弯起：“是啊，早就记下了。”
那极淡的一抹笑，虽不可察觉，但莫茜还是发现了。
她缄默在旁，那种流泪的冲动冷不丁地又袭击了她。
覃卓朴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脸，安慰她：“我没事。”
莫茜说：“你最好是没事。”
直升机十几分钟后抵达，军医擡着担架下来。
直升机的螺旋一直在转，没有停歇的迹象，在渐弱的日光里，时间显得非常紧迫。
彭煜跟莫茜说：“我们必须得尽快送他去医院。”
离别在即，莫茜点了点头，转头对担架上的人说：“我很快就会回国看你，你好好养伤。”
“我知道。”覃卓朴躺在担架上，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医护人员和彭煜很快护着覃卓朴往直升机走去，莫茜目送着直升机化为蜻蜓，飞入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