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预感(2/2)
慕容琅在卫所的院子格局极为简单,一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另有花厅、书房等处。他们的行李已被小兵擡到了各自的房中。
几人随同慕容琅一起来到书房。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一派暖意融融。慕容琅坐在上手,命众人落座,便开始询问起朔州疫病的情况。
早在回来的路上,他接连收到几封严恺的飞鸽传书,大致对疫症有了些了解。朔州的病患原本不多,症状多为发热、咳嗽,因此百姓们最初未当回事,本地的大夫也当成寻常的风寒医治。可是病患服药后,病情不仅未有一丝消减,反而越来越严重。直至生病的人越积越多,一些大夫也被传染上了,大家这才发觉不太对劲。
所幸兵营内部因时刻警惕,除了之前发现的两人外,只增加了五人。他们都被安置在离卫所较远的营房内,但因没有对症之药,病情不容乐观。
“听闻邻近的几个州也出现了相同的病状,实在是古怪。”一位姓廖的参将揣测道:“兴许是达腊在背后搞鬼。”
慕容琅思索了片刻,回道:“我看未必。鞑靼是比朔州更远的北方,他们冬季的时日更长,而严寒正是疫症的天敌。连朔州的大夫都没见过,按道理他们就更应少见此症。何况鞑靼人以放牧为生,疫病乃是他们的大忌。他们避之不及,又怎会故意留存疫种来害人呢?”
“这个……”廖参将一时语噎。
“可否带我去看看那几位得病的士兵?”谢启暄在一旁问。
严恺已知晓这位就是新上任的朔州卫医官,便道:“可以。今日议事过后,我就派人带谢医官前去。”
谢启暄被这一句“谢医官”叫得心花怒放,真切地感觉自己已经是一名有职责在身的小官了。虽然没有什么品级,但他并不在乎。
“属下还有一事回禀。”章参将向慕容琅拱手道:“这段时日,达腊手下的几名将领频繁袭击咱们周边的绥州、漠州和伊州。据我们向三个州的守备了解,这些鞑靼兵对他们的兵力部署似乎极为熟悉,专往薄弱的地方打。若不是严副将派我们前去支援,又协助他们变更了防卫计划,只怕这三个州已是达腊的囊中之物了。”
这件事慕容琅在严恺传给他的信中也已知晓。
“而且达腊像是在故意避开朔州似的,绕着咱们打。”严恺补充道:“依属下所见,恐怕他是想先收服了周边几个州,再攻打朔州。”
“有这个可能!”慕容琅朗声道:“达腊与咱们交手过多次,从未赢过。现下他很有可能改变了策略,先攻打绥、漠、伊三州,对朔州形成合围之势。等我们孤立无援时,再一举拿下朔州。”
“可是,他怎会对他们的兵防布局这么了解呢?”章参将不解地问:“就像拿着他们的兵防图打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达腊拿到了这三个州的兵防图?”廖参将看向他,质疑地说:“这如何可能?别说一下偷三个州的兵防图,他就是能偷去一个,我都点头认他做儿子。”
“噗嗤”一声,廖参将的话把坐在一旁正听得认真的苏墨给逗笑了。
“兵防图乃是一等军事机密,只有当地高品阶的将领才能知晓。但自从几个州起了疫症,再加上咱们将军又不在,梁都指挥使下令,这些州的兵防图都要在辽东都司内留存,以便随时应对不测。”严恺如实说道。
在大周,各地卫所皆由五军都督府掌管。五军即左、右、中、前、后五军。辽东都司为左军都督府所设。朔州卫、绥州卫、漠州卫、伊州卫等,均归属辽东都司管辖。梁义为辽东都司的指挥使,也是最高长官。
“难道是都司内部……”廖参将起了个话头,拿眼瞟了眼慕容琅,不敢往下说了。
章参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要是都司内真有什么问题,那咱们的兵防图应该也一并让达腊知道了。那他为何不直接打咱们?还要这么费事?”
“自从将军去年底回京守丧,这段时日咱们为防达腊来犯,每个月都会变更一次布防。最新的布防策略只有咱们几个心里知道,而兵防图已久未更新了。”严恺道。
“副将的意思是……”廖参将仍是欲言又止。
“都别瞎猜了!”慕容琅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对于达腊的动作,他是有心理准备的。自从阿鲁瓦战败,达慕可汗断然不会让达腊拥兵自重,一人独大。想必达腊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他之所以频频袭击大周边境,一来是想借战功向他爹表明自己的衷心,防止被削减兵力,二来则是拉拢王庭大臣,为日后登上可汗之位铺路。
只是达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楚各州的兵防布局。这确实出乎慕容琅的意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达腊么?再联系上突然出现、尚未查明的疫症,这两件事同时发生,不知是巧合?还是阴谋?
慕容琅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