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猫的主场(2/2)
卫长风走到他身前,手指重重地按在他的百会xue上,不出片刻,陈局长这几日的记忆便如流水般倒灌进他的识海。
卫长风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差点没被满脑子颜色废料的男人恶心吐了,脸色当即变得铁青。
他冷哼一声,将这些记忆重新编辑,依次投入陈局长的脑中。
陈局长眼前一片昏沉,呆呆地凝视他片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卫长风嘴角一撇,手指微动,留声机重新运转,陈局长也重新睁开了眼睛。
“反了他了!黄鸣曙是不是不想干了!”
陈局长愤怒地咆哮着,吐沫星子几乎溅到卫长风的脸上。
卫长风嫌弃地抽了抽嘴角,装作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将陈局长搀扶到他的坐椅上。
“那个黄鸣曙,要不是魏……味太重,我也不至于被熏晕。”陈局长拿出手帕,假模假式地垫在鼻孔下方,“你一会儿起草条新规,凡是带到巡捕房的饭菜,口味必须清淡,不允许任何重口,尤其是大蒜!”
“是,我马上去办。”卫长风转身要走,又被陈局长叫了回来。
“长风呀,这件案子你办得很好。”陈局长慢吞吞地说,“不过有些事情,不宜过度声张,以免引起民众的恐慌。”
“局长高见。”卫长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个案子就算结案了。”陈局长在口供文书上签了字,“一会儿你送去档案处存档。至于那位路大少,未免他胡说八道影响视听,还是早早送他上路为妙。”
“是。”卫长风将文书抱在怀中,再次准备离开。
“做得干净点,路督军头七,送他下去一家团聚。”陈局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委任状,“这是你应得的。”
卫长风平静地接过委任状,微微颔首:“还要多谢局长栽培。”
陈局长笑了笑,又拿出另一张空白的升迁证书,递给卫长风:“本来这张该是给黄鸣曙预备的,知道你俩关系好,想让他做你的左膀右臂。不过看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惹祸就不错了,自然也就不适合这个职位。”
卫长风点点头,不确定地问:“局长可有合适人选?”
陈局长想了想,在纸上写下几个人名。
卫长风打眼一扫,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是局长外甥郑晓峰的大名。
他微微擡眸,不着痕迹地奉承道,“这几个人里,唯有郑晓峰脾气最好,心又细,是这个职位最合适的人选。”
陈局长满意地笑了起来,点头道:“你满意就好。”
两人交还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陈局长挥挥手,卫长风转身离开。
从档案室出来,卫长风直奔羁押室,一个小时后,路孝先“畏罪自杀”。
卫长风连破两桩大案,心情不错,自掏腰包请外勤兄弟们吃了顿好的,然后继续回办公室写报告,等他出来上茅厕时,正巧与卫家婆子撞了个满怀,早已凉透的汤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卫长风眉头一皱,还没开口,那猥琐的婆子就先叫起屈来。她看似唯唯诺诺,偏每一句话都踩在卫长风的雷点上蹦迪。若是从前,卫长风高低得赏她一颗花生米尝尝,但他今天出奇的平静,甚至弯腰将汤壶从地上捡了起来。
“这么说,魏长生磕破了头,在仁爱医院住院?”他慢吞吞地问,“伤得严重吗?”
婆子说:“长生少爷伤了脑袋,太太心疼得要命,特意请燕华楼的大厨熬了莲藕排骨汤送去。太太说长风少爷也辛苦了,该得一碗,尝尝新鲜。”
“太太也真是……长生都住院了,还想着我辛不辛苦,劳烦嫂子大老远跑上一趟。”卫长风微笑着说,“汤是极好的,可惜我一会儿还要公干,不知何时能回来,放一晚又怕坏了,对不起母亲的心意。”
他顿了顿,看向眼前的婆子,和善且客气地说:“我记得嫂子家有个小孙子,不如你将这汤带回去,晚上热热,给孩子补补身体也是好的。横竖是自家人喝,母亲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婆子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抱住送进她怀中的汤壶,讷讷地说:“长风少爷,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难为嫂子顶风冒雪的跑来一趟,这是你应得的。”卫长风说着,取出钱夹,抽出一张纸币塞给她,“回去坐个黄包车,剩下的给孩子买几颗糖,甜甜嘴。”
婆子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想到自己刚刚说的混账话,羞愧得擡不起头。
到底是真少爷,比家里那位假的更体恤下人。也不知是那个嘴碎的传谣,说真少爷粗鄙不堪,小家子气,给假少爷提鞋跟都不配。要她说,定是那假的舍不得卫家那万贯家财,才故意放出谣言,败坏真少爷的名声。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嗓门贼大,被满屋子的探员听了个清清楚楚。
婆子自觉有了脸面,恭恭敬敬地接下真少爷给的赏钱,抱着冰凉的汤壶,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她前脚刚走,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就低声嘀咕:“真是个蠢货。”
卫长风回头一瞧,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被提拔成他副手的郑晓峰。
郑晓峰被他目光一刺,立马怂怂地笑了一声:“我说那婆子呢。”
卫长风冲他勾勾手,将他叫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郑晓峰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坐上真皮沙发,两只贼溜溜的眼珠盯着他桌上的蜜蜡葫芦摆件,啧啧道:“这么大块的蜜蜡可是稀罕货,鬼市那边都炒到天价……”
“假的。”卫长风随手扔给他,“拿着玩儿去吧。”
“这么大方?”郑晓峰笑着将蜜蜡葫芦塞进制服口袋里,“叫我干嘛?”
“郑三通你认识吧?”卫长风擡脚将郑晓峰的腿从桌面上踹了下来。
“认识,旁支的亲戚,论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七哥。”郑晓峰翘着脚问,“不过我跟他并不熟,就是聚会的时候见过几面……他惹什么事了?”
“他闺女让路孝先弄死了。”卫长风说,“他和他老婆都有点魔障,你派人盯住了,别搞出什么大乱子。”
“什么时候的事?”郑晓峰皱起眉头,“我怎么没收到风声。”
“就这几天。”卫长风眉头一挑,“你现在去档案室,没准能拿到最全的资料。”
郑晓峰收起吊郎当的混混气,难得正经起来:“路家那案子,真是你破的?”
“不是我破的,还是我做的不成?”卫长风冷哼一声,“动动你那浆糊似的脑子,别总人云亦云,被人卖了还上赶着倒贴。”
郑晓峰轻笑了声,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去了趟佘山,仿佛脱胎换骨了似的……”
“不好吗?”卫长风截断他后面不甚中听的话,“我觉得挺好,我轻松,你们也跟着吃香喝辣,双赢。”
“好,怎么能不好。”郑晓峰摸着鼓囊囊的口袋,笑嘻嘻地说,“我就希望你一直好下去,说到底,郑家与卫家是老亲,家里那群老头都不傻,谁也不乐意看个冒牌货站在台面上耀武扬威。”
卫长风听到这儿,不由得暗暗冷笑。
上辈子郑晓峰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转头就摆了他一道,给魏长生通风报信,吃两家聘礼。
他这种人,属于谁赢帮谁的墙头草,只有利益,毫无忠诚。
卫长风是属猫的,心眼小又记仇,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想置身事外,继续两头卖好,做梦去吧!
雪中送炭指不上,锦上添花你是谁?
卫长风不动声色地干咳一声:“到底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若说抛下就抛下,我还不敢认那样无情无义的爹妈呢。说起来这事儿闹成今天的模样,根源还在洛家,是谁在背后煽阴风点鬼火,大伙儿又不是傻子,谁不心知肚明。”
见他提及洛家,郑晓峰眼皮一眯,随即笑了起来,抚掌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洛雪莹的美人计失效,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怎样我没兴趣。”卫长风声音一顿,轻笑着说,“倒是她那个爹,老树开花,在白龙庙西边的小喜园金屋藏娇,儿子都要过满月了。”
“还有这事?”郑晓峰顿时来了兴趣,“可我怎么听大伯说,那老东西早年受过伤,根本不能人道?莫非那孩子是……”
“不好说,空口白牙,不要随便污人清白么。”卫长风摆摆手,满眼的笑意,“除非有铁证。”
“铁证?就算有,也只是个喜当爹的丑闻,能有多大用处?”郑晓峰摇了摇头,“成本高,收益低,这买卖一点都不划算。”
“想要高收益,就得有高风险,你有这个胆量吗?”卫长风盯着他眼睛问。
郑晓峰撮着牙花子:“我得想想,要是只有郑家得实惠,不如就算了。我行七,上头还有六个哥哥,分不到多少,不值当。”
“这买卖就你我做,顶多带些手下的弟兄,事成之后,三七分账。”卫长风伸出三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赢者通吃,输了也用不着赔本。”
“五五。”郑晓峰狮子大开口,“我担一半风险。”
“四六,不能再多了。”卫长风沉下脸,“这事儿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成交。”郑晓峰咬着后槽牙,“多嘴问一句,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卫长风一本正经地说,“你在郑家的地位,跟我在卫家没什么分别,既然如此,又何必困囿于那方寸之地……”
郑晓峰眼神闪烁,正要说话,就听身后的木门被人暴力破开。
他回头一看,一脸阴沉的黄鸣曙走了进来。
黄鸣曙就当没有郑晓峰这个人,直接来到卫长风跟前,冷冷地说:“洛小姐要见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