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沉思往事立残阳（2/2）
当她叫着苏玲名字走过去时，她看到了令她毕生难忘的恐怖画面——苏玲的脑袋原地扭转一百八十度，青白的脸上泛着幽幽红光，嘴里的牙齿齐刷刷地掉了下来，耷拉出一地血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她就……背对着我走来，我想跑，但身体不停使唤。”柳如意咽了口吐沫，“她给了我一枚看着像麦丽素的糖球，我哪儿敢接……可那糖球突然弹起，滑进了我的嘴里……”
听到这里，杨瑾瞟了李樱桃一眼，却见她正与大米眉来眼去，好像在交流着什么。
“那东西滑到嗓子眼后，就黏在了上面，我感觉胃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想吐又吐不出来，就特别害怕，这时候，我又能动了，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推开她，逃出了那栋小楼。”柳如意闭着眼，仔细回忆每一处被遗忘的细节，“出去之后，我看见好多人朝我围过来，其中还有谷晓芳……”
年幼的柳如意很快意识到围上来的是什么东西，吓得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她昏迷了整整两天，再睁眼，就看到一脸憔悴的姥姥。
老人见她醒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我姥姥告诉我，她发现家里少了瓶牛眼泪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出来寻我，后来发现我倒在河沿上，只剩下一口气……我在医院昏睡了两天，发烧到四十一度，差点就没能醒过来。”柳如意顿了顿，沉声道，“那之后，我忘了苏玲，也忘了那栋楼里的鬼魅……”
杨瑾听完，皱起眉头，问李樱桃：“你说，苏雪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才会别灭口的？”
李樱桃摇摇头，管大米要了个安神符递给柳如意：“你又是怎么想起来的？”
柳如意接过安神符，攥在手心里：“我挂断电话后，听到走廊上有水声，随后天就黑了……我感觉不好，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刚进卧室，就重回那个地方，然后失去的记忆一下子就回来了……对了，是那个快递，罗维的快递！樱桃姐，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呢，是罗维发给我的快递！没拿回来前屁事没有！”
眼见柳如意眼睛充血，情绪又要失控，大米擡起手，将一道白光打入她的眉心。
柳如意哼了一声，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浅浅地睡了过去。
李樱桃立刻瞪向大米。
大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声嘀咕道：“我又没用力。”
李樱桃“呵呵”两声，转而对杨瑾说：“他确实没用力，就是手里不知轻重。”
杨瑾也呵呵两声，没说话。
李樱桃找补道：“晕过去也好，情绪波动太大对她现在的身体也是一种负担。”
杨瑾都被气笑了，默默地盯着她，看她满嘴跑火车。
“我去那快递。”李樱桃话锋一转，起身招手，“大米，你跟我来。”
大米跟在她身后，反手关上门。
李樱桃敛去一脸假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大米被她盯得发毛，倏地变回小猫，吊着爪子抱住她的小腿，嘴里叽里咕噜地叫着，企图萌混过关。
不得不说，这招对李樱桃永远有效。
她伸手点了点大米的猫头，轻叹一声：“你可长点心吧。”
大米得意地“喵呜”两声，轻轻巧巧地越上她的肩头。
李樱桃很快找到那份快递，拿回自己屋子。
大米从她后背跳下，重新变回人形：“里面什么？给我瞧瞧。”
李樱桃及时挥开猫爪：“别乱摸，一会儿还得洗手。”
大米撇撇嘴，摔门进屋。
杨瑾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柳如意也从浅眠中惊醒，惶惶地看向玄关。
“没事儿，这门忒不结实。”李樱桃讪笑着解释了一句，当着杨瑾和柳如意的面，拆开快递箱，从里面拿出一本硬皮笔记，和一张看上去颇为诡异的傩神面具。
大米飞快地拿起面具，凑上前嗅了嗅，嫌恶地说：“一股子尸臭味儿。”
“去洗手。”李樱桃沉下来，拉着他往卫生间走去。
柳如意看到那面具后一脸惊惧，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别怕。”李樱桃洗手出来，随便打了个响指，快递箱就燃起一簇鬼火，很快变成一团黑漆漆的灰烬。
“有李樱桃在，你怕什么。”杨瑾看出柳如意的紧张，特意说了个冷笑话打岔，柳如意很给面子地假笑几声，拘谨地握住双手。
“你很怕？”李樱桃坐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柳如意点点头，几不可闻地说：“怕。未知都很可怕。”
李樱桃安慰的手一顿，犹豫了片刻，云淡风轻地说：“不怕。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见惯了，就没事了。”
大米戴上手套，翻开日记本，耸着鼻子道：“这上面倒没什么，比那□□看上去正常。”
“人皮的？”杨瑾挪到沙发边缘，离傩神面具远了些。
“很恶心吧。”大米不怀好意地问。
“确实。”杨瑾咬着牙，把目光转到硬皮本上，“这上面是什么？”
“日记呀。”大米把本子递给柳如意，“你爹写的，你来处理。”
柳如意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沙发里，以减少存在感。
李樱桃温和地说：“拿起来看看，它又不会咬人。”
柳如意不好意思地道：“算了吧，我对这玩儿意没兴趣。而且我这些日子的运势实在不好，万一再冒出个什么牛鬼蛇神的……还是樱桃姐你来吧，等我过了这个坎儿，一定先找个香火旺盛的地方拜拜，改改气运。”
“何必舍近求远。”杨瑾随口玩笑道，“现成的大仙儿就在这儿。”
他伸手指向大米，一语双关道：“咱们猫大仙人专克邪魔外道，趋吉避凶。”
大米挑动眉头，走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杨瑾背后，狠狠地搡了他一把。
杨瑾不动如山，嘴角却挂着迷之微笑——逗猫还挺解压的，或许他也该去领养一只小流浪回家。
柳如意笑了一声，终于鼓起勇气，哆哆嗦嗦地拿过日记本。
才翻开扉页，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就落了下来，飘到她大腿上。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冷，眼前也冒起一片金星。
李樱桃拿起照片看了看，蹙眉问道：“这小孩……是你小时候？”
“我的满月照。”柳如意脸色煞白，嘴唇发青，“红笔勾画的是我的生辰八字。”
“振作点。”李樱桃把照片还给她，“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你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
“我没事。”柳如意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就是替我妈可怜。”
“当看戏吧。”李樱桃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别带入过多的情绪。”
柳如意点点头，随便翻开几页扫了一眼，只觉血压飙升，心浮气躁，根本看不下去。
她把本子放到桌上，粗粗地喘了两声：“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呸！”
李樱桃好奇地翻开，就见扉页后写着一首狗屁不通的情诗，落款处黏着一朵处理得相当好的滴胶玫瑰，说什么赠与骆小姐，他的洛水女神。
骆小姐？
还是洛小姐？
李樱桃看向柳如意：“介意我念出来吗？”
柳如意有气无力地说：“不介意。只要你不觉得恶心。”
李樱桃清了清嗓子，毫无感情地念道：“一九八二年，三月七日。我跟王久从青山出来，半路巧遇骆小姐。当她看向我的那一瞬，我怦然心动了。她的眼神是那么忧郁，如一泓秋水，令我深陷其中，无可自拔。她向我展颜一笑，我的心就砰砰乱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我想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
大米同情地扫了眼柳如意，难得没再说什么风凉话。
李樱桃觉得牙酸，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如果
她快速看完十来页，捡出重点拎出来单说：“自打见到那位骆小姐，他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一直黏在人家身后，人家去哪儿他去哪儿。但那位骆小姐对他从不假以辞色，而他偏偏魔怔了一般，非要得到人家的垂青，从大凉山追到滇西的一座无名山……”
说到这儿，李樱桃的声音骤然而止。
大米见她面色不对，接过她手里的本子，继续念道：“今天是几号？为什么我不记得了？妈的，日子都过混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不，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她实在太美了，不食人间烟火，就像九重天上的仙子。我知她眼里没我，可我不在乎，我就要陪在她身边，默默守护她。”
“哕。”柳如意生理不适，泛起一阵阵恶心。
“为什么会这样，那贱人何德何能，凭什么得到她的真心爱慕？那贱人又凭什么对她爱答不理？！贱人你怎么敢……”
这行字是对自己的嘲讽。
柳如意几乎想象到她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是怎样烦躁地扔出圆珠笔，又再次捡回来重写……毕竟下一行字几乎没了墨水，只有笔尖划破纸面的痕迹，隐约能看出“青龙山”三个字。
“青龙山？”大米惊叫一声，错愕地看向李樱桃，“那不是你老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