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真真假假(1/2)
第五十八章真真假假
大米喝罢,身上卷起一道刺眼金光,横扫至三里外的大榕树上。一条黑影倏地从树杈蹿下,落地化作人形,仿佛是个中年村干部的模样。
昏暗的月光下,一脸褶子的男人冲大米拱了拱手,非常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朋友,这么晚孤身一人,不害怕吗?”
大米目光一沉,脸上却摆出个营业式的微笑,乐呵呵地说:“还好啦。朋友,你是山神还是土地?”
男人微微一笑,友好地说:“我是这大山里的精灵,闻到有同类的气息,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大米笑着点点头,擡手指着地上的灰烬,“这把火是你点的?”
男人“嗯”了一声,解释道:“那上面沾了死者的怨气,我怕伤害到你,才多管的闲事,你不会怪我吧?”
此言一出,大米说不出的膈应——他心说这是哪儿来的绿茶精,味儿也太冲了。
“这么晚进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男人歪着头,好奇地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大米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如果能帮忙就太好了。我是过来查案的。”
“查案?”男人愕然地说,“你要进山里查案?可山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我知道。”大米继续往山里走,“我要查一件二十年前的纵火灭村案。”
“二十年前啊……我晓得那个村子,带你过去。”男人跟在他身后,热情地说,“你人生地不熟的,找一宿也不见得能找到。”
“那可真是谢谢你啦。”大米放慢脚步,和男人并肩来到半山腰的荒村。
时隔二十多年,废弃的村子早已被植被覆盖,断壁残垣间,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有点腥。
大米耸了耸鼻子,打了两个喷嚏。
男人带他来到村子东头的老祠堂,这是整个村子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
“当年那场大火唯一没有烧到的地方,就是这里。”男人幽幽地说。
大米绕着走了一圈,嗅到一股腐烂发霉的恶臭。
“什么味,太臭了。”大米捂住鼻子,嫌恶地别过头。
“今天是亡灵花开的日子。”男人指向地上那些小雨伞似的白花,轻声说,“相传,每当月圆之夜,花开之时,就会有人死于非命。”
大米擡起头,瞄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果然是圆的。
“你以前住在这边?”大米好奇地问,“感觉挺熟悉这里的。”
“当然,这里以前是我的家。”男人充满了怀念地说,“他们的祖先修建这座祠堂时,我就已经在这里安了家,可是后来……他们在 />
大米想要进去瞧瞧,被男人擡胳膊拦住:“里面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束缚于此的亡灵在二十多年的大火中,就得到了永远的解脱。”
“是吗?”大米随口问了一句,压根不相信,“可我感觉到
男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压抑:“不要下去,会被诅咒的。”
大米惊讶地叫了一声,犹犹豫豫道:“也许有我需要的线索……这样,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两眼,有危险立马离开。”
说着,他把脑袋探进去,并放出一缕神识——祠堂里黑乎乎,没什么可瞧的,倒是供桌底下有个暗门,下去是个地窖,墙壁上有些斑驳的血迹,硕大的蜘蛛网下,是人类抓挠的痕迹……
这时,大米突然看到一道红影闪过,耳边也响起了女人低低的抽泣声。
“走吧。”他身边的男人忽然出声,紧张兮兮地说,“她又在哭了。”
大米撤回神识,问道:“谁在哭?”
说话间,他蓦地感到一道陌生神识出现在他身后。
尽管那道神识很快隐藏起来,但大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熟悉的痕迹。
“朋友,你怎么了?”
男人的手不知不觉搭上大米的肩头。
大米马上侧过身,一脸恐惧地说:“我也听到了,是个女人的哭声!”
他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随口胡扯道:“还有男人的嚎叫声!太可怕了,我耳膜都要穿孔了!”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默默等待他提出问题。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大米惶惶地问,“不止一场火灾吧?”
“当然不止一场火灾。这件事,还从二百年前说起。”男人轻叹一声,娓娓道来,“以前这里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可惜自打那个女人来了后,一切就都变了样……”
大米忙问:“哪个女人?”
男人擡起手,在黑夜中画出一张美人脸:“就是她,琉璃。”
琉璃是村长儿子从山下救回来的美人,她长得非常美丽,声音比黄鹂还要好听,才进村,就被一大群男人相中,想要娶回家做老婆。
据琉璃自己说,她原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女儿,奈何亲娘死得早,后娘进门后,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随便找了个人家将她外嫁。她新婚丈夫嗜赌成性,平日里最喜拈花惹草,但凡她稍加劝说,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更是将她卖给人牙子偿还赌债。人牙子见琉璃美貌,起了歹念,想对她用强。可她是个贞洁烈女,宁死不从,自那花船上一跃而下,本以为要香消玉殒,谁料村长儿子从天而降,大英雄一般将她救起。
村长媳妇可怜琉璃的遭遇,又喜爱她一身书卷气,便做主将她留在村中,与后山的寡妇们一起居住,平日里养蚕纺织,也能自己养活自己。这琉璃生得貌美,又知书达理,闲暇时还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很快就赢得全村人的喜爱,彻底融入村子。有几户贫苦人家,不在乎琉璃曾经过往,央求村长媳妇说媒,想娶她过门。
村长媳妇很喜欢琉璃,不忍看她蹉跎岁月,就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男人,好帮她踅摸。谁知琉璃娇滴滴地说着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当然,她也说自己是残花败柳之躯,自然配不上做少爷的正妻,情愿做个端茶递水的小妾,亦或是温柔解语的外室,来报答少爷和太太的恩情。
“我滴娘勒,好贱啊。”大米抖了抖肩膀,追问道,“那后来呢,答应了没有?”
男人轻轻摇摇头:“村长媳妇挺为难,她是真心喜欢琉璃,想让她进自家的门,可她儿子有了未婚妻子,还是本地秀才的女儿。新媳妇没进门,又怎好纳妾。况且村长儿子和秀才女儿自幼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她这当婆婆的,也不好拆散一对好鸳鸯。”
而村长儿子在得知琉璃非君不嫁后,连夜带着未婚妻找上门。他说得很清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只有秀才女儿一个妻子,不会纳妾,希望她死心,尝试嫁给别人。
“村长儿子怎么也想不到,他自以为是的深情,竟害惨了未婚妻一家……”男人略带悲伤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说,“那天之后,琉璃称病,足不出户,再也不肯见人。村长儿子与未婚妻过了六礼,准备成亲,可偏偏这时,新娘子失踪了。父兄出门寻找,遭遇一伙马贼,全部殒命。”
“那新娘子呢?”大米插嘴问了一句,“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山脚的破庙里。”男人低低地说,“她已被马贼糟蹋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口气儿硬撑。”
出了这样的惨事,村长儿子对未婚妻依旧不离不弃,坚持按照原定日子娶她过门。这时候,轮到村长和他媳妇不干了——老秀才死了,姑娘又被糟蹋,哪里还配得上他们的好大儿。于是,两口子偷偷去了姑娘家退婚。
“他们前脚出门,那姑娘后脚就上了吊,村长儿子过去时,人都凉了。”
“后来村长儿子大病一场,是琉璃衣不解带的照顾,温存小意之下,村长儿子逐渐好转。可能是被琉璃感动,村长儿子力排众议,娶了她做新妇,不到两月,她就有了身孕……”
“所以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什么情深义重,都是哄人的瞎话。”大米忍不住吐槽,“管不住就是管不住,有了白月光,又要朱砂痣,呸,什么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男人怔了怔,抿起微微上扬的嘴角,木讷地说:“自从琉璃怀孕,村子里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还都是待嫁的小闺女儿。”
作为下一任村长,琉璃丈夫必须抓住那祸害新娘子的凶手,树立自己在村中的威信。
“后来黄四姑家的小女儿要嫁到隔壁村,村长儿子带上几个年轻力壮的兄弟,去女孩家门口埋伏,想要抓到那祸害姑娘的畜生。喏,就是那户人家。”男人擡手指向不远处的残迹,“也是那天夜里,琉璃给他送来一壶甜汤……”
说来也寸,村长儿子那晚很不巧地闹起肚子,他把甜汤分给在场的兄弟,自己跑了几趟茅厕。等他方便回来,就看到喝了甜汤的人睡死过去,怎样都叫不醒。就在这时,他看到他那怀着身孕的妻子悄悄摸进准新娘的闺房,随后,雪白的窗棂上溅起一大片血花。
“他吓坏了,连滚带爬的下了山,请来一位据说能降妖除魔的大师。可没想到那位大师只是个样子货,在琉璃手下走不到三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琉璃眼看事情败露,干脆大开杀戒,生死关头,一位极其厉害的大巫路过此地,赶跑了琉璃。”
“大巫?”大米眉头一挑,似笑非笑。
“大巫。”男人点点头,尊敬地说,“大巫告诉人们,琉璃是只披着人皮的恶鬼,靠残害少男少女维持青春不老。几十年间,她已杀害了无数性命。他要在村中祠堂开坛作法,将那恶鬼诱出,再封印之。”
“只是封印?”大米纳闷道,“既然那大巫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消灭了恶鬼。”
“因为那恶鬼怀了凡人的孩子。只要将她封印入地脉,便可改风水,换门庭,不但可以令村子风调雨顺,村人的后嗣亦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男人低叹道,“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利益的趋势下,什么有悖常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倒是。”大米撇了撇嘴,“人类就是太贪得无厌,你争我夺的,真没意思。”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没意思。”
还不如毁灭来得痛快。
大米沉默两秒,又问:“琉璃……血琉璃,朋友,你有听说过血琉璃吗?”
男人想都不想就摇头,很惊讶地问:“什么是血琉璃?”
大米一脸烦忧地胡编乱造:“我听我同事说,当年屠村惨案就是由血琉璃引发的,至于血琉璃是物件还是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
男人想了想,开口道:“会不会是琉璃肚子里的孩子?”
大米愣了愣,一脸焦躁地问:“琉璃当年是不是被人挖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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