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谁是猎物(2/2)
李樱桃瞟了一眼,心跳顿时一滞。
“好多眼睛!”杨瑾赶紧别过头,哆嗦着说,“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李樱桃努力压制下声音中的颤抖,沉声问:“是手绘的吗?”
“像是刻上去的。”大米答道,“我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能喘气儿的生物。那地方干净得不正常,指不定暗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玄机。”
李樱桃牙齿打颤,眼前倏地一黑,急忙靠在身后的猫咪抱枕上,双眼紧闭。
“你又怎么了?”
大米和杨瑾异口同声地问。
“有点晕,闭着眼舒服些。”李樱桃咬着牙,极力控制着抽筋的肌肉,“胃里空空的,给我几口干粮垫补下……”
“我这就去买。”大米转身就要往外走。
而杨瑾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得去趟四院看看。”杨瑾也站起身,跟大米商量,“不如叫柳如意过来照顾她一会儿?”
李樱桃虚弱地摆摆手,梗着脖子说:“不需要。我休息几天就好。”
杨瑾眉头一紧,随即说:“好吧,我帮你申请工伤补贴。”
李樱桃把手里的信用卡还给他:“公是公,私是私,别混在一块儿。你帮我跟人事说清楚,别乱扣我工资。”
“放心吧。”杨瑾拍了拍她肩膀,“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大米掀开帘子,不耐烦地说:“还走不走了?”
“走。”杨瑾跟着他离开李樱桃的卧室。
大米离他不到两步远,庈直勾勾地望着他手里的信用卡。
杨瑾随手把卡递给他,小声嘱咐:“你去给她买点有营养的,不要纠结钱的问题。”
大米猫眼一弯,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走出小院,杨瑾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对大米说:“我怎么觉着她有点不对劲呢?”
大米不以为然地说:“她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就是没休息够,得多缓些日子。我一会儿给她买点爱吃的,再闷头睡上几天就差不多了。”
杨瑾听他这么一说,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两人在胡同口分开,杨瑾独自前往第四人民医院,经过苦水胡同时,他与西河派出所的白淑英擦肩而过。
……
早上八点半,白淑英准时来到办公室。她打开电脑,点开摸鱼时间撰写的离婚协议书。当看到孩子抚养权一栏时,她的思绪飘回了一个小时前。
七点半,女儿徐萌萌同往常一样坐到餐桌前,一边喝着新鲜出炉的甜豆浆,一边说起她最好的朋友李洁——李洁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了,李洁的奶奶也变得疯疯癫癫,身上总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儿。
白淑英不走心地应了一声,让她不要管多别人家的闲事,在托管班好好听讲,多多做题,争取上个好初中,考个重点高中,再进名牌大学……
对于妈妈的老生常谈,徐萌萌自认为很酷地翻起白眼,小声嘀咕道:“俗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
白淑英无名火起,正要教训她一番,对面的婆婆突然发话了。
她先是阴阳怪气地内涵了白淑英一回,话里话外让她尽快辞职,回家相夫教子,伺候婆婆,学着人家李洁的妈妈,当个本本分分的贤妻良母。随后话锋一转,又说徐萌萌成绩不好,都是白淑英的基因不行,她曲芳跟儿子都是高知分子,上学时从未让大人操过心……
白淑英不耐烦听她的老生常谈,直接撂下筷子,一言不发地送女儿去了少年宫托管班。
她的丈夫徐洙也跟着起来,一脸不耐烦地说:“您少说两句不行吗?”
曲芳冷哼一声,骂道:“怎么,还不让我说话了?这可是我的家!”
徐洙喝完豆腐脑,一抹嘴:“是,您的家,我上班去了。”
随着儿子的离去,八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就剩曲芳一个老太太。
她拿起心爱的玫红小包,绕到小区后门,坐上一辆套牌的黑色帕萨特。
路过街口时,曲芳瞥见脸色蜡黄的儿媳,忍不住冷哼一声。
戴着硕大墨镜的司机顺着她的目光瞄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
车子驶过两条街,停在一栋老式筒子楼前。
曲芳刚下车,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在楼门口朝她招手。她紧走两步,跟着女人步入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在穿过一道生锈的铁栅栏门后,她眼前一亮,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这里繁花似锦,充满异域风情,花坛中心还摆着一尊金光闪闪的神像,令人心驰神往,忍不住跪下磕头。
曲芳虽不认识这是哪路神仙,但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还是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祈求神明保佑自己身体健康,儿子事业有成。
女人等她磕完,递了瓶果汁给她,随后带着她继续往里走,来到一间多媒体教室。
讲台上站着一位满头银发,面容却极为年轻的气质女性。
曲芳匆匆落座,从包里取出纸笔,如小学生般认真抄写着黑板上的重点——精油的十七种用途。
四十五分钟后,铃声响起,课程结束,几个熟识的老姐妹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聊起家常。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提起了李洁的奶奶崔秀禾。
“你们还不知道?李洁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他爸从外地回来,非领孩子出去玩儿,去那什么峡谷……就西山那个,然后孩子就没了。我听说崔秀禾眼睛都快哭瞎了。”
“换成我也得哭瞎。李洁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比她儿子还孝顺。”
“可不是。崔秀禾也够惨的,年轻时让姓李的糟蹋,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熬死了那老东西,又给儿子当保姆,伺候孙女。李洁这一走,把她的命也带走喽。”
“我昨晚上还瞧见她往十三号楼那边去了。”
“我也瞧见了,问她就说孙女在那儿,要她去救。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
“挺好的人,唉……”
“要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崔秀禾疯成这样,就没人管?”曲芳皱眉问,“他儿子顾不上,闺女呢,也不管吗?”
“她闺女让女婿打死了,你不知道?”
“行了,别聊她了,忒晦气。”一个打扮时髦的老太太插嘴道,“老曲,你这阵子可精神多了,脸色也好,像年轻了十岁。”
“瞧你说的,我可不禁夸。”曲芳立刻放下李洁家的惨事,摸着明显水润光滑的脸颊,赞扬道,“说到底,还是白老师的偏方管用。”
“这话在理。白老师的偏方都是祖传的,人家肯拿来给咱们用,就是为了行善积德。”
“白老师推荐,必属精品。我上次请的琥珀风铃,真能治好我的老失眠。”一个面相和蔼的胖老太太挤过来,大声说,“睡得可踏实了,一宿都不带起来的。”
“琥珀的,挺贵吧?”
老太太洋洋得意道:“我升级到白金会员了,连药带风铃一共就花了三千八。我听我闺女说,那琥珀是真的,还有升值价值,特别划算。”
曲芳心动道,“好用我也来一个。”
“那你可得抓紧,听说这批货特紧俏,谁知道下回得等到什么时候。”
大伙儿聊得正欢,女助理提着个贝壳箱子走了过来。
“姐妹们,来领这个月的会员礼啦。”女人打开箱子,露出里面巴掌大的圆盒,“都是上好的珍珠粉,不管是入药还是敷脸,效果都特别棒。这是咱们白老师特意为大家订制的,就咱们这期学员有,大家拿回去偷着乐,可千万别炫耀。”
她顿了顿,低声说道:“有些红眼病瞧咱家的课程效果好,挡了他们的财路,就背后使坏,举报白老师没有行医资质,说要把咱们的课程全封了。”
“那怎么行!”
“谁干的!”
老太太们义愤填膺,众口一词地谴责起来。
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声,继续说:“下一期的课程可能要延期,具体情况得等白老师安排……”
曲芳眉头微皱,悄悄拿走一盒珍珠粉,小跑着冲向白老师的办公室。
白老师正要出去,见她过来,脚下一顿,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曲芳同学,有事吗?”
曲芳点头:“我过来开药,顺便再请个琥珀风铃回去。”
“好,你跟我来。”白老师转身开门,水灵灵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幽绿的光泽,“你可真幸运,风铃还剩最后一只,下一批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绝版了也说不定。”
曲芳霎时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白老师也很开心——又有愚蠢的猎物送到嘴边。
她迅速伸出分叉的舌头,卷起一只从她眼前飞过的苍蝇咽进嘴里,以庆祝这个月的KIP提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