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致命游戏（2/2）
这时候，她看到小贩脚跟翘起，一直用脚尖点地。
不累吗？她纳闷地想，这人是有多矮，才垫着脚干活。
小贩开口说，他家小本经营，没有二维码，让她支付现金。
她蓦地一愣，混沌了许久的大脑终于开始思考——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不用二维码做什么生意！
小贩一直盯着她，好似生怕她吃霸王餐。
她摸了半天兜，终于在上衣口袋的夹层里翻出一张洗得发白的十元纸币，忙递给小贩。
小贩伸手去接，指尖碰触到她的手掌，冻得她一个激灵，又清醒了一些。
这时她终于看清，小贩脸上的痦子其实是尸斑。
小贩把灌饼递给她，略带僵硬地说：“拿好，趁热吃。”
李樱桃眼前又一阵模糊，木讷地接过来，正要下嘴，突然一阵恶心，再擡头，小贩和他的三蹦子都不见了。她感觉手上痒痒的，低头一瞧，香喷喷的卷饼竟是个腐烂是手掌，上面还爬着许多蛆虫。
她尖叫一声，将手里的烂巴掌臭虫子甩了出去，再看向那找回的零钱，果然已经变成了白色的纸钱。而此时，一道闪电自她头顶划过，石子般的雨点砸了她一身。她拔腿往楼里冲去，又一道闪电当头劈下，灰暗的玻璃上显露出几十张可怖的鬼脸。
进楼的一刹，李樱桃就感觉出了不对劲，嗜血的兴奋萦绕在她心口，怎么都压不下去。
走廊里黑咕隆咚，一点光亮都没有，她手指轻撚，召出一簇绿油油的鬼火。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爬过，留下一滩滩褐色的血迹。
李樱桃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忽地脚下一打滑，差点从楼梯上滚落。她低头一瞧，楼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暗红色的苔藓，而一束瘦高黑影也在此时从她身侧一闪而过。就在她愣神的刹那，距离她最近的单元门拧开一道缝隙，鲜红黏腻的长舌从里面探出，直奔她面门而来。
“我承认我大意了，差点从楼上滚下去。”李樱桃蹙眉道，“但我不是害怕，就是单纯的恶心。你懂的吧？”
大米使劲点头——作为一只爱干净的猫，他十分感同身受。
但那条舌头不知道，它还以为李樱桃怕了，更加起劲地在她身边乱窜。
这种在洁癖雷点上蹦迪的行为终于惹毛了好脾气的尸王。
她变出一副手套，直接扯断碍眼的舌头，并将那开了一道缝隙的门板踹成了碎渣。
随着门板的破碎，黑暗的室内激起一片灰尘。
李樱桃大步进去，就看见一个青衣女人吊在窗前，舌头断了一半，惨白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女人的身后，有一双颇为扎眼的蓝色绣花鞋。鞋子摆在床沿边，隔着黑乎乎的幔帐，传来几声小孩的啼哭。
李樱桃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背着双头怪孩的红衣女人从破败的床幔后爬出，与青衣女吊合在一处，朝她猛扑过来。
李樱桃不敢大意，显露尸王真身，与这连环母子煞搏杀在一处。
“这一层是祖孙三代连环母子煞，虽然厉害，却还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很快就解决了战斗。”李樱桃轻描淡写地说，“但是想出去，就得把楼里所有的怪物都解决掉。楼层越高，怪物就越厉害，消耗的时间也越多，而这些小怪又会重生……”
“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大米眉头竖起，虎牙都呲了出来，“打不过就车轮战，臭不要脸！”
“可不是，最后攒一波一起上，我这身伤就是这么来的。”李樱桃强提一口气，咬着牙道，“它们都是阵法的一部分，杀不死，只能消失一段时间，这也是太虚幻阵的厉害之处，无论什么神仙进去，只要被车轮战熬死，就会被同化，然后进行新一轮搏杀，按照等级入住阵中，成为新的小怪，供阵主驱使。”
大米听得一阵后怕，连连道：“幸亏你开了挂，不然……”
“算不上开挂，这阵法本就是我师门的法宝，只不过后来被人抢走，改装成这副鬼样子。”李樱桃打断他道，“这个世上，只有我才知道阵眼在哪儿。”
大米瞪大眼睛，头发根都奓了起来。
“我找到阵眼，做了一些改动。”李樱桃说着，咳嗽了几声，带着几分小得意道，“反噬的效果，谁用谁知道……不管对面是白夜来还是那臭不要脸的货，现在一定苦不堪言。”
大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拿毯子将她裹上，从玉棺里抱出：“没事就好。我做了热水，你先上去泡个澡，再睡个踏实觉，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好。”李樱桃本就是强打精神，此刻干脆就坡下驴，任由自家猫安排。
她是舒服了，白夜来却在三百多年后再次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一身灵力凭空消失，漆黑的头发瞬间花白，俨然一副将行就木的样子。
“别干看着，想想办法！”白夜来惊骇交加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慌什么。”男人气定神闲地说，“吸收些精气就补回来了。”
“能不慌么，我现在根本调动不起来……”白夜来还没说两句，就被口水呛住了，差点没把肺咳嗽出来，“你看看，我都变成凡人了！”
他的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连使唤蛊虫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想不到她能做到这个地步。”男人笑着将魔气灌入白夜来的身体，“放松，骨头要断了。”
“你来试试！”白夜来疼得冒出冷汗，“太虚幻境算是废了，那个败家娘们……”
“少废话，凝神聚意。”男人冷声道，“输了就承认，没什么好丢脸的。”
白夜来噎了片刻，面色复杂地说：“这话可千万别当着洛雪莹的面说，她会疯的。”
男人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在乎棋子的感受了？”
白夜来正色道：“我是怕她耽误事。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思，要是知道你对前未婚妻余情未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疼疼疼，你疯啦！”
男人撤回手掌，轻声说：“她是我妻子，不是什么前未婚妻。”
白夜来翻了个白眼：“说得跟真的似的，也没见你少算计她。”
男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准备为他答疑解惑。
白夜来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我看她身边那只猫妖，倒是有几分卫长风的品格……”
男人神色微微一动，随即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了起来。
“败军之将，不足为虑。”
……
晨光微熹，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新的一天，李樱桃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手搭在猫身上，忽觉手感不对，睁眼一看，大米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在她身边睡得四仰八叉。
枕边躺着个性别为男的生物，让李樱桃深感别扭，恨不得将人从床上踹下去，再跺上两脚解恨。
可当这个男性是大米时，她又心软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还轻轻拽过毛毯，盖在他露在外面的腹肌上。
与此同时，大米倏地睁开眼睛，蹭地一下坐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你怎么了？”李樱桃捏着他的后颈，安抚道，“梦到小鱼干被抢了？”
大米恍惚地看了她一眼，随口道：“有个坏蛋，把我的猫粮扬了。”
李樱桃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说：“没事儿，梦都是反的。咱不吃猫粮了，吃鸡腿，猪肝，还有你最爱的兔肉。”
大米眉头一挑，懒洋洋地说：“我想吃烤鸭，果木烤鸭。”
李樱桃点点头，笑眯眯道：“行，一会儿就去给你买。还吃什么？”
大米沉思了片刻，摆着手指头道：“还要老周家现做的大肘子、麻婆豆腐烧鱼肚、百果馅儿的酒酿圆子、莲子陈皮红豆沙……”
李樱桃听得脑袋嗡嗡的，赶紧打断道：“主子，我这就给您置办去，稍安勿躁。”
说罢，她抄起手机，趿拉着拖鞋跑了出去。
大米盯着她的背影，又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慢腾腾地下床洗漱。
浴室镜前，他掬了两把自来水泼到脸上，擡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脸孔，只是多了些骄矜跋扈的自信，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他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无声叹息道：“卫长风，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