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团乱麻(2/2)
“安排个屁。”大米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夺过手机,“还嫌事儿不够大么!”
杨瑾深吸一口气:“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大米点头:“她说睡一觉就好。”
杨瑾不满意这个说法:“什么叫睡一觉就好,她还能自愈不成?”
大米斜了他一眼:“你是柳门吧?”
杨瑾一怔,点了点头,随即讷讷道:“我虽是柳门,可没治过大病,尤其是她这样的……”
大米抱着肩,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杨瑾被他盯得窝火,咬了咬牙,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擡起手,掌中凝出一束青光,朝李樱桃眉心掷去。
李樱桃猛地从棺材里坐起,眼珠子一片血红,身上散发着浓郁阴沉的煞气。
那煞气顷刻间吞噬了青光,化作一股黑烟冲向杨瑾。
杨瑾猝不及防,被狠狠掼在地上,许久没能起身。
大米慌了神,下意识挡在杨瑾跟前。
李樱桃“哐当”一声磕在棺材里,身体抖得厉害,指甲暴涨……
“出去。”李樱桃努力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快!”
大米一把揪起杨瑾,边跑边问:“你干什么了?她怎么突然……”
“伤口!”杨瑾面如帛纸,匆匆打断大米未完的话,“她的伤口里有……”
话音未落,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大米快要气疯了,将他丢在凉亭,立刻返回密室。
这时候,李樱桃已经跟正经魔修没什么两样,浑身上下环绕着漆黑的煞气,一双眸子滴血似的,冰冷的眼神冻得人瑟瑟发抖。
大米立刻变成猫咪的样子,轻轻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靠近。
李樱桃身上的煞气稍微减退了些,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铃铛。”
大米猫头一皱,问道:“什么铃铛?”
“猫头……金铃铛。”李樱桃捂着额头,声音断断续续,眉心中央隐约露出个莲花的印记。
大米倏地变回人形,伸手探入虚空,摸出一只金光闪闪的猫头金铃。
“怎么用?”
“给我。”李樱桃伸手一抢,只听“噗呲”一声,手掌烧起了一簇黑焰。
“你放开!”大米惊呼一声,赶紧把铃铛抢了回来,“这东西辟邪,你碰不得!”
“给我。”李樱桃吃力地说,“我疗伤用。”
说话间,她那被灼得黢黑的手掌心蓦地腾起一道乌光,眨眼的功夫,手掌便恢复如初。
看着重新长好的血肉,李樱桃强打精神:“你看,管用。”
大米惊呼道:“还真是管用。”
李樱桃眼神示意他把铃铛放下。
大米磨蹭了片刻,终于把铃铛放到了玉棺上:“我守着你。”
“不用。”李樱桃坚决地说,“你先出去。”
大米盯着她。
“出去。”李樱桃攒着力气说,“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那我在外面等你。”大米一步三回头,“不行就叫我,千万别硬撑。”
李樱桃保持着胸有成竹的表情,直到他离开,才呕出一口血水,眼前一片漆黑。
她狠狠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将猫头金玲捆在胸口,手指快速结印。
金色符文自铃铛内逸散而出,环环相扣间开启了玉棺里的隐藏阵法。
李樱桃挣扎着坐起,在一阵又一阵剜心刮骨的痛楚中,重塑千疮百孔的肉身。
……
以此同时,距离小院不远的一家快捷酒店里,赵澍的爸爸赵洪波正在翻看女儿生前的相册。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琢磨着怎么跟媳妇服个软,劝她去看心理医生。就在他很努力地用一指禅给媳妇打悔过短信时,林美娟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一回,她没有无理取闹,更没有歇斯底里。
她有气无力地说身上疼,让他带瓶止疼药回家。
赵洪波眼圈一热,挂断电话后,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小珂,你嫂子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哥。”
房门打开,那个被林美娟认为是小三的女人走了出来,关切地问:“嫂子怎么了?用不用我过去看看?”
“你就别过去掺乱了。你嫂子心情不好,别再让她担心你。”赵洪波摆了摆手,“你踏实在这儿住着,要是他们家给你打电话,不管说什么,都不要信。孩子的抚养权咱们慢慢想办法,千万不要单独出去见他。明天你给姑妈打电话报个平安,让姑妈别再给他打钱,那种白眼狼家庭,喂不饱的。”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女人点了点头,回到房间将高档购物袋提出来,“你给嫂子带回去,好好哄哄她。孩子是妈身上掉下的肉,她有多疼,我明白。”
赵洪波走到门口,边换鞋边说:“我不拿,先搁你这儿,我还得去给她买药。你把门锁好,等你嫂子好点,我带她过来看你。”
“哥你慢点开车,别着急。”
赵洪波应了声“好”,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他知道林美娟吃的止疼药只有大医院开,就找了个黄牛,赶在药剂师下班前拿到了药。
此时天色渐暗,日落西山,城里城外堵得严严实实。
赵洪波给妻子打电话,林美娟不接,他心里咯噔一声,当下抄了条小路往家赶。
小路荒僻,几无人烟,白雾弥漫间,似有人影憧憧。
赵洪波心急如焚,一脚油门踩下,冷不防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从闪出,挡在他车前。
他急忙踩了脚刹车,揉了揉眼睛,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闺女,是你吗?”
赵洪波打开车门,朝那影子奔去。
影子背对着他,做了一个只有他才明白的手势——快逃!
一阵阴风袭来,赵洪波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眼眶发红,哽咽着说:“闺女,你妈病了,她想你,爸爸也想你……你是回来看我的吗?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影子不为所动,继续做着“快逃”的手势,直到身体变得透明,消散在黑暗之中。
赵洪波忍不住哭出了声——他的女儿呀,疼了二十多年的大闺女,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美娟,我瞧见咱闺女了,她也放心不下咱们。”
他哭哭啼啼地回到车上,丝毫没有发现,后座的夹缝里多了一只丑陋的草编娃娃。
……
深夜时分,林美娟呆呆地坐在镜子前,抱着女儿的芭比娃娃,嘴里哼唱着怪异的小曲儿。
她脸色蜡黄,眼袋低垂,表情时而阴郁,时而明媚。
“真要这么做吗?”她哆哆嗦嗦地看向镜子里芭比娃娃的脸。
“怎么,你后悔了?”镜子里的娃娃冷声质问,“不想救你的囡囡了?”
“不是。”林美娟嗫嚅倒,“我怎么会不救我的囡囡……我只是……”
“你只是舍不得那个男人。”娃娃嗤笑倒,“哪怕他背叛了你,你还是舍不得他。”
林美娟枯爪似的手指死死捏住芭比娃娃,小声抽泣。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他早对你不耐烦了。”娃娃蛊惑道,“说不定你的囡囡死了,他还很高兴,毕竟他一直想要的是个儿子。那个女人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她会为他重新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你好好想想,贴心孝顺的女儿和欺骗背叛的丈夫,你要选哪一个。”
“这个世上,只有囡囡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林美娟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
是他回来了。
林美娟眼神混乱,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赵洪波已经近在眼前。
“美娟,你怎么了?”
林美娟木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洪波还以为她是难受狠了,赶紧把药拿出来:“你先吃,要是还难受,咱们就去医院看看。”
林美娟小声嘀咕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就问:“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
“老赵。”林美娟再次开口,声音清晰了许多,“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拿。”赵洪波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纯净水给她。
林美娟紧张地将搓着手指,见他过来,打了个哆嗦。
赵洪波把水杯递给她,还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不烧后才松了口气:“幸好没发烧。你等会儿把药吃了,睡一觉,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林美娟抿了一口,将手边的玻璃杯推给他:“你也喝口水,这一天怪累的。”
赵洪波正好渴了,就把剩下的矿泉水倒进杯子:“你今天怎么不问我干什么去了?”
林美娟低着头,抱着娃娃,继续发呆。
赵洪波看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认定是林美娟的精神出了问题,决定明天就是绑,也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他掏出手机,查看三甲医院的精神科专家号,正要预约,就听林美娟说:“喝水。”
赵洪波不疑有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将止疼药倒在手心:“先吃一颗。”
林美娟拿过药放进嘴里,指着他的杯子:“你喝水。”
赵洪波把杯子端到嘴边,忽然一顿:“对了,跟你说个事儿。”
林美娟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紧紧握着杯子,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发抖,以免漏出端倪。
“我表妹鲁珂从国外回来了。”赵洪波喝了口水,组织了下语言,“是这么回事,她前夫家暴她,不允许她离婚,还威胁杀了她和孩子……她带着孩子逃回来,可她前夫也跟过来,她妈怕她出事,就托我帮忙照看一下。可咱家现在这情况……我没敢告诉你,鲁珂有抑郁症,我怕你们俩在一起更想不开。孩子是当妈的心头肉,生生剜下一块,谁能受得了……”
林美娟泪流满面,此刻的她只想打掉他手里添了毒的水杯。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声音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嘴巴张张合合,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绝望地翻了个白眼,顺着椅子出溜了下去。
赵洪波一惊,忙起身扶她,哪料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摔在地上,七窍流血。
墙上的布谷鸟时钟发出整点报时。
午夜已至。
落在地上的芭比娃娃忽地燃起一缕黑烟,钻进了林美娟的耳朵。
林美娟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竖瞳,发出一声瘆人的冷笑。
正在此刻,楼下车里的草编娃娃拱出脑袋,弯起嘴角,在阴惨惨的月光下,露出一道分外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