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万劲摧山（2/2）
“……徐薇。”
徐薇。
紫薇尊者的名号，徐十七。
两人心中各自惊骇。
陆明面色大变，紧急传音道：“大阁老在哪儿？”
陆启心焦：“昨夜应玄尊者独身归山，似乎还受了些伤，大阁老正为其愈伤，一时半会儿恐怕脱不了身。”
“什么，师父回来了？”陆明微怔。
忽然，他感到背后一凉，下意识看向山外，便见山关下持剑的徐薇不知何时转身看了过来，正隔着漫漫半山，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
“……”
他听得见！
陆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拉住身侧的陆启，“别说了！”
话音落下，晴朗天穹兀然变暗，两人悚然擡头，只见天际黑云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顷刻间，千山被笼罩在肃杀的昏暗中。
天穹异象引得玄水修士们乱了阵脚，内外山的弟子咽不下心气，想要越关将这不知死活的修士拿下，但刚挪一步，头顶忽然迸射出一道凌空的广阔法阵，法阵的阵光透过层层黑云落入玄水各座山头——
瞬时间，山脉颤抖，山林惊动，谷间响起仿佛从地下冒出的长吟！
玄水阁百年来擅修术阵，不少术修弟子察觉出来，这些落在山尖的阵光，连接了玄水七十二连山，正应对凌天法阵的七十二处阵眼。
这是一道能顷刻摧毁整个玄水阁所有山脉的钧天杀阵，来人的身份再明显不过。
陆明对天喃喃：“千古第一术修……”
活在书中的紫薇尊者，入世了。
山脉异动，动静非常。
很快，远处山头传来内山阁老的声音：“何人擅扰玄水阁！”
人未到，声先至。
等到声定，山关巨石上赫然出现三抹人影。
内山主位的三位阁老一齐现身，宗门弟子纷纷行礼：“见过阁老！”
阁老们两男一女，修为高深，出现后目光立刻锁定山外来犯者，相继振出本命法器，凌声质问：“来者何人！”
——
徐薇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今日的修仙宗门与昔年大有不同，礼事繁重且耳聋，刚到山外他便转告了守关弟子自己的身份与来意，但仍不断有人来重复问些已有答案的问题。
许是他太久没对外来往，身边的阿俏又足够聪明，一点就通，把他的脾气给惯坏了，第三次听见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不想再回答，拎着白龙剑转身，淡声道：“交出应玄。”
“竖子大言不惭！”大阁老一听大怒，手中法器铮然抛出。
没等他出招，内山弟子群中炸响起陆明焦急的声音：“阁老，不可！这是紫薇尊者！”
那法器，刚抛到空中，罗盘上滑过一道弧光，没了下文。
“……”
巨石上，大阁老眼睛瞪得浑圆，其余两位广袖华袍的阁老表情也活像见了鬼，抓着法器的手不上不下地顿在空中，气氛霎时间变得极其诡异和尴尬。
“紫薇尊者？”大阁老的嗓子哑了。
他看着山外关下的徐薇，目光一遍又一遍在他身上扫过，妄图找出丁点能证明其紫薇尊者身份的痕迹。
二阁老观察半天，心中狐疑，举起法器断声道：“紫薇尊者年近二百，断不会如此年轻！”
三阁老连忙拦住他：“紫薇尊者十四金丹，未满百岁便过渡劫之境，以他的修为，相貌不过一副皮囊！”
此话一出，大阁老心中更加动摇，思索再三，他收回罗盘法器，甩袖居高临下地问：“你自称紫薇尊者？”
又是与之前一样的问题。
徐薇耐心全无：“玄水应玄昨夜重伤清玉弟子，交出应玄和我宗弟子的元神，我便不会为难玄水。”
应玄。
大阁老袖下左手不动声色地捏紧法器，“应玄代玄水赴中州参加鸿蒙大比，尚未归来，阁下恐怕是弄错了。”
其余两位阁老闻言，目光微烁。
昨夜应玄重伤归来，具体情况还没弄清，绝不能在此刻交人。
话已经说尽，徐薇擡指——
凌天法阵藏在黑云之中，“嗡”的一声，光芒相错，缓缓运转——
“玄水阁应玄，窝藏邪修，宗门包庇，惩以万劲摧山……”
神罚般的念语在天穹间随着阵光响起，法阵转动，千山震动，黑云奔啸。
狂风吹得山谷大噪，大阁老骇然仰头：“万劲摧山阵？！”
《九州奇闻》记载：万劲摧山，阵取天地之力，摧山填海，流传在上古，传说只掌握在飞升成仙者手中。
此阵一落，山脉断碎，灵源尽毁，萦绕在玄水阁的灵气将会在顷刻间消散，成为未来千万年的修行不毛之地。
大阁老下意识举器相扛，然而他手中法器的那一点可怜灵光，相较于覆盖七十二连山的万劲摧山阵，便如同广袤山川间的一株野草，蝼蚁之力，近乎于无。
玄水弟子在阵光下阵脚大乱，剑器、法器闪着灵光抵抗大阵，两位阁老仓促地运灵结阵迎上，双双被法阵灵力震伤，呕出鲜血。
大阁老终于再顾不了别的，一股脑抛下手里的法器，不顾危险、奋力闪到徐薇面前，跪下抖声道：“尊者！”
同门大惊：“师兄！”
“大阁老！”
徐薇垂眸。
大阁老伏地仓惶：“玄水交人！万劲摧山阵一旦落下，玄水阁百年朝夕毁于一旦！还请尊者止阵！”
徐薇：“应玄与邪修勾结，你可知晓？”
“晚辈不知，玄水阁建阁几百年，从未与邪修有过来往，此事定有误会……还请尊者止阵！”
他喊得声嘶力竭，语气中带有近乎泣血的恳意，面庞之上的神色卑微到了尘土里。
这般乞求姿态为的不是自己，而是玄水阁。
徐薇顿了顿，翻掌朝天，五指收握。
凌天阵法蓦然止住，强烈的阵光一点一点收束，变淡、变浅……
终于，收回云中。
千山群间，狂风刮过，只在林浪留痕。
玄水阁弟子纷纷站稳，两位阁老搀扶着彼此站起来，咳声看向关下。
关下的大阁老额前挂满冷汗，法阵收束，好似也随之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依旧抖得厉害。
徐薇持剑从他身侧经过，一步步踏上关道，声音落在幽幽谷风中：“有劳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