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第 64 章
众人咬着腮帮子,帐下一片低沉气压,寥然无声。只听得秋风卷着落叶从外面掠过。
良久,陈齐哑着嗓子道:“将军,我宁愿在马背上碎尸万段,也不愿在大魏为奴茍且,时至今日,我就是拼死也要叫赵雅掉层皮。”
他一脚踹在箱子上,砰的一声巨响。
“您别想拿这玩意把咱打发掉。”
“车骑说的都是我们心里话,将军,我们宁愿死在战场上!”
“吴国没了,我们也没地方去了——”
大帐里响起一声声低咆,方逊都听着。
“兄弟们,”他等大家都说完,这才应道:“死何足惧也,可若是某天两位皇子有难,希望有人能去帮他们,这比跟赵雅决一死战难多了。”
众人猛睁圆眼,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人要做什么了。
魏国帝后死在这边,但方逊名声太大了,以赵雅那贤明君子的一贯做风,假如方逊以死谢罪,他也不会做得太难看。所以这是打算……跟他们辞别?
陈齐颤声道:“将军,属下愿跟随您……”
方逊装没听到:“季渊已经带他们走了。”顿了顿,腆着脸补充:“何子鱼也拜托大家了,他一般不惹事……”
众人绿着脸:“都这时候了还舍不得那小子,将军无愧这千古第一情种的名声——”
“你自己的人,自己管!”
方逊听着一室喧嚣,一派镇静的写伏罪书,写完后发现大家还愣在
这场没什么胜算的对战终究落幕了,京都颓败几日,又照旧歌舞喧哗起来,去年的战野荒草肥美。
天亮时营帐内只剩下方逊一人,他端坐在主位上,双眸紧闭,已经没了呼吸,面前摆着一张罪状,还有一本在吴国没法实施的治国策。
魏军气势汹汹的来,还以为这厮要搞空城计,有惊无险的拿下桉水那一刻,众人难以置信的呆立了许久,怀疑这背后可能有诈。
一地静漠中,只听得一声金石裂响,众人猝然一惊,纷纷向声源处看去——原来是司马峥将佩刀和铠甲扔到地上了。
褪去铠甲后,他露出了那一身斑驳的血迹,染上血色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和刻骨的悲,这一刻他撕下了那层骄傲的冰冷伪装,像一只挂着满身伤痕的幼兽。
将士们定定看着这无声痛哭的人,忽然发现他也才二十岁而已,脸上的那抹稚嫩尚未褪完,假如不打仗的话,也许他正在鹿柴当那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也许跟着心上人笑傲江湖——也许他就能如愿的牵着某人的手。
压抑的呜咽声在寥寥寒风中诉说着来自这少年内心深处的凄厉独白,然而谁都帮不了他。
他们茫然四顾,长天依旧广阔无垠,旷野依旧远大无边。
矗立在方逊面前的赵雅沉默了很久,他没笑没怒的拿起那本治国策翻了半天,最后将这本书揣进兜里,漠然看了这人一眼。
“笑纳了——”
说完他冷冷地想:假如这人坐在那位子上,或许会带吴国走进一片辉煌,但必不长久。
——
白丘,何妍穿着一身素斗篷,提着剑默默从夫家离开,牵着马一路走向穆陵。旷野上秋风卷枯蓬,将她单薄的身子吹得东倒西歪。
她顶着风艰难往前走着,斗篷帽子被风吹开,一只手轻轻替她戴回去。何妍偏头看向跟来的人。
来人俊雅高挑,身板有些清瘦,表情温和,正是她那无微不至、完美得像个假人的夫婿。
这几年来两人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聪慧如她,自然从没在这人身上咂摸出半点人情味。
他开了腔,声线清冽和缓,带着点客气的意味:“回娘家,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何妍毫不留恋的收回目光:“从此以后,你就当我是个死人,请回。”
对方无奈的叹了一声。
“阿妍——”
何妍懒得跟他废话,翻身上马,但对方却把缰绳扯住了——这一幕在她眼里有点像逢场作戏,她望着对方的脸,心底毫无波澜。
“跟我回去。”
何妍哂笑一声:“我亲族都没了,回去,好叫你娘笑话我么?”
对方摇了摇头:“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这由不得你。”
“我陪你,好么?”
何妍闭了闭眼,睁眼时望向阴郁的长天。
她压下心头的怆涩,向对方艰难一笑:“半年后你再来找我吧。”
“半年太久。”
何妍没再跟对方对说话了,她扯回缰绳,孤身冲进茫茫荒野。
立在后面的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才折回家,进屋时一个奴仆低声道:“何子鱼往北去了。”
“哦?小看他了,这回有聂子驹跟着,多派些人去。”
对方踟蹰道:“主上,娄伯庸已经死了……”
就听这人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把人头给雇主烧下去就行了。”
“遵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