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2/2）

这人也是面瘫到家了，剧毒穿肠，楞生生连半丝表情都没变，不由得叫娄伯庸失笑。

何浑偏头朝吴霖的方向看去，对方也恰好朝这边歪着头，虚睁的眼仿佛一直注视着他一般。

——

郊外，灰头土脸的四人从一座小山夹缝里钻出来，跟等在山下的聂家人马汇合。

聂昂紧攥着何浑的信，他来时路上如坐针毡，现下看到姐姐的脸了，猛松口气。聂乌被吴晰和方月扶着，温舒见状立马窜去接住，吓得窝在聂乌怀里的小毛炸咧咧地呼喝起来。

聂乌在它头上抚了抚，她行动缓慢，惨白着脸被送上马车。满脸死灰的方月带着两个儿子上了另一辆。

从琅中出发前，聂昂通过何浑的信知道吴国气数尽了，他把大半家资都散给了手下的亲卫和仆役，将一大家子人遣走，但最后还有二十人死跟着，他也没撵，带上温舒就朝何浑说好的地方赶。

他伸长脖子瞧了半天，却没看到何浑本人。

方月揭开帘子，红着眼眶说道：“他们没跟来。”

那就相当于是给京都陪葬了……

聂昂双眸圆睁，紧咬着腮帮子。温舒把他拽上马车，聂貅招呼着人马，一路纵向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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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水被那股血腥沁入味了。天黑时何子鱼被方逊强行带回去，他撕掉对方的手，无力地奔走在战场上。

如今大家已经无暇给战友收尸了，满地尸体堆得人无处下脚。他好几次回去没看到熟悉的人，扭身回到战场，从尸骸间找到了他们。

他将这些死去的亲人紧挨着埋在林子里。

之后的每一次交战，等收兵时他跟何满等人都要在战场上多停留片刻，今天却是连何满都不见了。

他眼神空洞的在战场上寻觅着，司马峥在对面死死望着他。

“何子鱼，吴国亡了。”

他没搭腔，跟在他旁边的方逊拔刀紧盯着司马峥。

司马峥伤得不轻，此时正在三个士兵的护卫下打算最后一搏，将何子鱼勾到自己这边。但他看到何子鱼跟方逊在一块就忍不住想吐血，眼神刻毒地盯着两人。

“方逊，你大势已去，要是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我劝你早点收手——”

方逊没搭理他，他气急败坏，撑着一身伤喋喋不休。

不停忙活的何子鱼从尸体间扒拉出已经死透的何渊。

少年深深望着那满是风霜的熟悉面庞，膝盖颓然跪地，他咽下喉头的血腥，轻轻替何渊合上眼。

天上三五寒星，那广阔的天穹寂寞得像一块墓碑，夜色葬送了他的亲人。

何子鱼抓着心口急喘起来，方逊半跪下，本想伸手替对方揩掉脸上的血污，眼睛一动，从何渊旁边找到了何满。

旁边的人怆尔失声，茫然间四顾战野，就瞥到司马峥灰溜溜远去的背影。

何子鱼哑声道：“我还剩什么？”

他喉头猛窜上一股刀扎般的腥甜，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将何渊何满埋好后，他在坟堆边待了很久，方逊默不作声的杵在一旁。

天边响起一声清浅秋雷，毛毛雨零星飘下。

“方逊——”何子鱼道，“有我爹娘的消息么？”

“没有。”

何子鱼：“没有消息，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活着？”

方逊没答他。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军营，何子鱼正要往自己的营帐去，被方逊扣住了手。

“去我那。”

何子鱼擡起眼皮。方逊将手收紧，本打算说点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

他把何子鱼拉到自己床上，将那血淋淋的衣衫剥开，拿湿帕子小心地在那些狰狞的伤口边擦拭残血。

对方跟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方逊替他包扎好伤口，他突然将方逊掰住吻了上去，粗暴的在那两片唇间撕咬着。

方逊怔怔，随即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扣住他的头，唇舌纠缠间他替方逊脱下战袍，方逊喘了口粗气，按住那只作乱的手。

“够……”

没说完的话被那不成章法的吻淹没。

半夜方逊将何子鱼抱在怀中，留恋地在他额上轻吻着。

“你五岁那年去琅中玩，看到我腰间挂着一块玉，你说你要。”

“这是母妃留给儿媳妇的玉信，我当时以为你是女孩儿，就想着，真漂亮，我以后要娶她当王妃。我把玉给你了，却不料你是师父的孙子。”

说着郑重地将玉摘下来：“这次给你以后，我都不会再反悔了。”

何子鱼淡淡道：“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