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司马峥说道:“你阿翁那样的人自然是很厉害的,可我们魏国遍地都是。你们吴国的男人都喜欢擦粉、涂胭脂,把自己弄得跟仙女似的,连你们的大臣都擦着粉上朝。”
“胡说!我爹就不是那样的,”何子鱼急急辩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方逊就不会,我也不会,就算喜欢擦粉又怎样,洗了脸照样能打仗!”
“可是你们吴国很多人都吃药呀,吃了药就弱不禁风,连路都走不远,怎么打仗呀?”司马峥望着他,“你有没有吃药?”
“我不吃!”何子鱼恨声道,“吃药的人也不是很多,那东西很贵的!”
“这么说,寒族是吃不起啦?”司马峥笑道,“寒族很穷吧?你们吴国的士族有多富裕,寒族就有多穷,据说有的人连立锥之地都没有,这样不行啊,迟早要天下大乱。”
何子鱼反问道:“难道你们魏国不是?”
司马峥:“我们魏国的寒族都有事做,我们的寒族能进朝廷当司徒太傅,你们吴国不行。”
这倒也是,吴国的朝廷乃是士族的天下,稍微有点油水的官都进士族子弟的荷包了。何子鱼抿了抿嘴,底气不足道:“那又不是我能插手的。”
晚上何子鱼辗转反侧睡不着,方逊被他翻得屡屡惊醒,怒把床捶了一下。
“你煎饼啊?!再不睡我捶你了——”
“方逊,”何子鱼翻过来,没提防在方逊鼻子上砸了一下,他歉意的往后仰,小声道,“假如打起仗,咱们有胜算么?”
“不知道!”方逊捏着鼻子,没好气道,“你与其担心能不能胜,不如少吃碗饭,光吃不长!”
何子鱼沉默下来。
他今天没争赢司马峥,那未知的时局突然就在他心上沉重起来,云山雾绕的罩成一块阴影。他小心揣摩着其中奥义,最后也没揣摩明白,就七上八下的想起方逊在老高伯坟前那番扯淡的言辞。
这世上最糟糕的事莫过于生民板荡,要是不打仗就好了,让人本本分分的死去吧。
何子鱼突然害怕得打颤,紧紧揪住方逊的衣领,方逊把牙磨得咯咯响。
“快点睡了!”
吴国的朝堂在年尾开始晃荡。
那个不管事的皇帝像吃了回心转意丸,开始插手朝政了,他大肆提拔了一群寒族,并把朝中的高层搅成浑水。
何浑录了尚书事,任尚书令,这人是个榆木脑袋,士族间那些心照不宣的人情世故在他这一概行不通,他公事公办。何浑就像一只好看却不合脚的小鞋,把士族这只大脚磨出了水泡。
士族被磨没了耐心,连带着何浑后面的何家都跟着被爱屋及乌了。世家勾心斗角,要洗牌了。
那魏国太子赵雅不打算过年,在年尾挑起战乱。
边关人仰马翻,朝廷里的人忙着夺权。总之除了何子鱼,大家都有事做。
方逊成天端着一张晚娘脸,为这半道认领的儿子撑出一片空间好供他翻腾。少爷偶尔杞人忧天的把吴国放在心口上考量一下,睡一觉起来就又无忧无虑的给方逊找不痛快。
这都不是他最让人头疼的——在过上了稳定的军营生活以后,少爷就把某件让方逊差点弄死他的事给忘了。
他游手好闲,活似个天生的太监,方逊跟他处这么久,就没见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化。
这人有着如此这般不通情达理的身体,就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每天不顾别人的难言之隐总往人身上凑,那鸡爪子好几次擦过方逊的要害。有时是意外,有时是他好奇心作祟找死。
这让大半年没碰过荤的将军着了慌,他有苦难言,只好把书房腾出来将何子鱼丢过去。第二天这人照例从他怀里钻出来,幽幽的注视着他。
“铁蛇——”这人没羞没躁的啧了一声,疑惑道:“你每天吊着它,不重么?”
方逊每天都膈应得要吐血,那人半点事都没有,自由自在的在他眼前晃,时不时还要没事找事跟他呛几声。就在将军憋着一口戾气之时,何子鱼又收到礼物了。
少爷欢喜鼓舞的抱着礼物上床,正拆着,方逊进门来,扫了一眼,就见何子鱼从纸包里拿出一根铜势。
这人有时候明白人似的挑得他火冒三丈,有时候又天真无邪得像只嫩鸡崽子,捉摸半天不知道这个铜棍子是干什么用的,遂丢到一边,又从纸包里掏出那种淡绿色的圆瓷。
“你在干什么?”
何子鱼不明所以的擡起头。
便宜舅舅气得闭了闭眼,睁开后寒着脸上前,把他面前的东西通通丢开。
他急了,恶声恶气的问道:“你干嘛丢别人的东西?!”
方逊咬牙问:“你要用?”
何子鱼不知死活的反问道:“我用不得么?”
方逊黑着脸审视他半晌,忍气吞声的叹了口气:“我最近不自在,你安分点。”
暖黄的光影下,少年美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方逊怀疑自己太久没见女人了,竟然觉得这人也不赖。将军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赶忙默念:“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何子鱼没滋没味的躺下,想起今天跟司马峥拌嘴又输了,现在方逊也没头没脑的拿他撒气。他倒了一天的霉,心里憋闷起来。
黑暗中被子窸窣响,方逊冷冷道:“你做什么?”
何子鱼磨了磨牙,身旁的男人突然捏住他下巴,低头在他锁骨上狠狠一咬。
“啊、痛——”
何子鱼低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把对方推开,方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牙齿再次落在那锁骨上。何子鱼大哭起来。
方逊狠狠咬了四五口,终于舒坦了些,舔了舔唇:“哭什么,你咬我时不是挺爽快的么?”
“啪——”
一掌干脆利落的耳光落到方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