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将军心里不舒坦,就打算让这人吃点苦头。第二天这人从被子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软骨头似地抻开四肢,没轻没重的在他脖子上拱了拱,就打算继续睡。
“死开——”
便宜外甥回以一道轻细的咂嘴声,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瞧他。
方逊捏着拳头扪心自问:“这真是……我难道就这样由着他去?”
带着热气的脸在他下颔别了一下,接着这人就连头带尾整个都贴上来了。方逊愤然心想:“聂乌那两口子实在太不像话了,我儿子若是这幅德行,非抽死不可!”
从这天起,何子鱼就开始在军营扎根了。
方逊当爹又当妈,每天一睁眼就把铺盖掀开,将人拎起来,这人不厌其烦地跟他周旋,他吃力不讨好的拎了十来天,倒也顺手了。
早上方逊在训练场练兵,何子鱼就坐在一边裹着被子发愣,等他发完楞,午饭时间到了,少爷的生物钟顺顺当当的运作起来。
下午方逊继续练兵,何子鱼坐在一旁看,就发现训练场上的方逊跟私底下不一样,场上的人冷峻又从容,私底下抱窝母鸡似的,净天咯咯叫唤。
渐渐的,少爷也被拉去晨练了,刚开始他奋力不从,被将军丢到一边冷落几天后,他纡尊降贵的妥了点协——要是去跑一圈能讨方逊一张好脸色的话,也不是难事。
何子鱼吭哧吭哧地跑起来,在队伍后面吊了个十万八千里的尾,他一步三回头。方逊照常冷着脸。
为了让将军少操点心,何子鱼渐渐殷勤了。
白天士兵要练射击,他跟后勤一起去捡箭,趁人没注意偷偷在手上浅浅的划了一条口子,晚上时不时就把这只手捧到将军眼前乱晃,方逊没理他。
何子鱼白忙活一场,把自己心疼得睡不着,他咬了方逊一口才好过些。方逊梦中惊醒,摸着肩膀上的牙印青筋暴跳,将人踹了一脚,何子鱼恨恨的龇了一声,把铺盖全部卷过去。
转眼就到十一月初了,何子鱼想家想得抓心挠肝,流水给爹娘写了好几十封信去,昨天终于收到一封回信了。他欣喜若狂的打开,纸上是简短潦草的几句话,四舍五入连半页都没有。
爹娘让他不要捣乱,都没问他过得怎样。少爷心怀冷落,方逊身上的牙印就多了起来。
几个眼尖的下属望着将军脖子上那小截探出衣领的红印子,贴心的去买了点好东西来,饭后郑重其事的塞给何子鱼。
少爷还从没收到过陌生人的礼物,他涉世未深的拿着这小圆瓷,满心感动。晚上他就盘腿裹在被子里,爱不释手的把玩这物件。
圆瓷里装着药膏,膏体晶莹剔透,配合着淡绿的瓷胎,甚为赏心悦目,药香扑鼻。何子鱼自寻思:这大概是个抹脸的。
冬天皮肤容易起皮,虽然少爷把自己的皮囊养得很光滑,但这礼物是人家的心意,他收得满心欢喜。
手里的东西忽然被方逊拿过去,便宜舅舅冷着脸把圆瓷合上丢开。
何子鱼睁圆眼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逊把被子从他身上抖开:“我近来很容忍你了,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我非捏死你不可!”
这是哪里的话,他怎么就动手动脚啦?
何子鱼扑过去恶狠狠道:“少欺负人,要是以后我当官了,专门克扣你的粮饷!”
方逊把他掀到一边,他大言不惭的在边上说完梦话,又凑上去,把方逊护在心口前的手扒开,一股脑钻进他怀里。方逊也不敢真捏死他,只得恶语相向,说完还不得劲,便又踹了他几脚。
吹了灯,两边都不情不愿的入睡了。
过了一会,何子鱼心情又畅快了,在床上哼唱起来。方逊恶声恶气的骂了几句,何子鱼没跟他一般见识。
少爷的好心情持续了三天,他折腾完方逊,偶尔跑去城楼上吹风。
那司马峥天天跑来挑衅,有时候在训练场都能听到他的骂声。
何子鱼虽然跟方逊貌合神离,但听到这人被骂他心里偶尔也不是滋味,就狂风过境般呼啸到伙房,把小央抓到城楼上去跟那人对骂。小央每天两头跑,很快就消减下来,看到他就脚疼,那点挡刀的感激被消耗得半点不剩。
这三天里何子鱼跟方逊互看不顺眼,今早他刚把药膏擦到脸上,方逊见鬼似的朝他咆哮一声,甩手将圆瓷丢到九霄云外,他恨得眼红。
至此那所剩不多的好心情就被这人消磨完了,何子鱼心气不顺的跑到楼上,打算等司马峥开口时附和几句。这事他也没少干。
城外的少年竟又蹿高了些,竹竿似的,他骑着马来回溜达,看到何子鱼就咧嘴一笑。
“小鱼,是小鱼!”
何子鱼心高气傲的望向远处山峦,司马峥朝他吹了声口哨,就算是打招呼了。
“你又被骂啦?”
何子鱼垂眸看去:“没有的事。”
“方逊在训练场么?”
何子鱼嘴角一撇,转头看向别处。
司马峥轻快道:“我要开始骂他了,你跟我一起骂他吧。”
“你怎么不说话啊?小鱼,何子鱼?”
何子鱼两手插腰,余光忽然看到对方挽起弓箭,“嗖”的一声,他连忙躲下身去,等了一会儿扒着墙壁探出半个脑袋。
司马峥笑得花枝乱颤,蹿下马来,拉着人转圈。一群人吱哇乱叫,直转出几道羊角风,贴着地擦上天。
“傻瓜,是空箭啊!”司马峥欢呼雀跃的把下属撂开,“你真是什么都不懂,笨蛋!”
何子鱼气得想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给我等着!”说罢就跑去训练场,径直奔到方逊这边,一把将他攘开,搬起他垫屁股的石头。
这大石头被方逊的屁股磨得跟秃瓢似的,不好搬动。何子鱼抱起来走了两步,连忙放下了。
方逊不情不愿的瞥了他一眼:“做什么?”
“快快把它搬去,替我砸死司马峥那个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