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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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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驰下马来,虎目紧盯着女婿,随即大手一扬。

何大人闭上眼准备以苏秦说秦王的架势陈说此举的利弊二三,没成想落到肩上的手却亲切地拍了两下,他有点受宠若惊。

聂驰柔声道:“做得好。”

原来老岳父曾多次下定决心把外孙锻造成器,但一听到那声“阿翁”,他老人家的决心就像大水当前的土堤,立马就溃不成军了。

他自己万万狠不下心做的事,被女婿做成了,心头那根软刺终于被拔掉了,很是欣慰。

聂驰跟女婿喝了半天酒,忽然张目四顾,问道:“我囡怎的没在?”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聂驰这才想起他的心肝外孙被送走了,犹记得从前喝酒时那小不点总像只小猫似的在他脚边缠来缠去。

他老人家心头一空,凉了半截。

软刺在心头搁久了,那就成心头肉了,突然被拔掉倒叫人不自在。

于是老阿翁敲敲碗,咳了一声:“先把他放在那边养一年,不,半年,半年后得去看看,子谦那孩子没轻没重,又不会心疼小孩。”

“哎哟,真是愁死人了!”

何浑:“……”

——

这边张权卧在七宝床上,手里把弄着玉如意,突然冷笑一声。里侧的少年亲昵地贴上来。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拔虎须?”

张权一脸寒气。

“啊,”少年笑道,“想必是何清源。不得了,死在大人手下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见着火坑还往上赶,他这是魔怔了么?”

少年手往下探去,低头侍奉主人,替他消解怒气。

张权闭上眼,扣住少年脑袋用力按下,对方窒息间攥紧手。

外面传来一声朗笑,来人也不管里面正在干嘛,轻车熟路的推开门,见怪不怪的在一边坐下,笑得人火大。

“阿瓜,子鱼跑了。”

张权头也不擡道:“滚出去——”

娄伯庸充耳不闻:“这子鱼也是可恶,若是去年没撞到你,也不至于叫人惦念。偏生那天是七夕,这真是害人不浅。”

当时张权闲来无事,跟娄伯庸在街上夜游鬼混,少年兜头撞到他怀里,他还没怪罪,对方就先把他一推——张大人何许人也,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天天在他宅子里轮回,还不明白么?

当即就有点燥热。

少年一言不发钻进人群,他鬼使神差追上去,东跑西颠,就在他向少年伸手时,对方陡然朝某个角落咆哮一声,把他吓缩了手,眼睁睁看那人从角落里逮出一只龇牙咧嘴的猫。

那天月色正好,那人沐着姣姣月色,宛如跑下凡间的月宫神谪,捉了这张牙舞爪的小畜生,匆匆把他这凡尘中的人一瞥,便抽身而去。

他自此就害了相思病,抓心挠肝,一路尾随,目送少年进了何家。

穆陵何氏军功起家,多出武将,从文的没几个。

放在吴国,武官和刀笔吏都被称作浊官,这“浊”是指他们汲汲于俗务,沾了个“俗”,就是神仙都得落半截风头,大司马登时也没觉得少年有多出尘神妙了。

他还没想好得到何子鱼的法子,就听说何氏对寒族士子广开门庭,要重振有教无类之遗风。

这个举动简直就是闹笑话——军功贵族搞学问,不就是叫乌鸦登台唱戏么?没得扯淡。

这般没自知的家族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加之有娄伯庸在旁怂恿,张权一拍腿,决定为何子鱼量身打造个“铜雀台”,定名观月楼,这钱他打算从国库里取,就给吴霖卖了碗迷/魂汤。

吴霖一听有个“月”字,就想到皇后叫做方月,那建筑叫明月缺月上弦月陛下都无话可说,偏生叫“观月”,遂让他改成观云台。

这一年他就筹备观云台,子鱼在这一年里不负所望的长成个天仙模样,所以他又计划在观云台修个月宫,好供他观赏子鱼月下起舞的风姿。

如今这计划和人都因为何浑那老小子脑袋被驴蹶坏而告吹了!

张权把少年推开:“为之奈何?”

司徒表哥气定神闲的嘴脸让人恨不得上去抽他两鞭子。

“呆瓜,”娄伯庸笑道,“你握着兵权,从军营带走一个毛小子有何难处?”

张权定了定神:“方逊是根硬骨头,他底下那群狗只认他,我的人进不去……”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人求的无非就是个财和权,总有人为你效命。”

张权豁然开朗。

娄伯庸说道:“陛下近来常召何浑下棋,你怎么想?”

张权嘲弄一笑:“吴狗我所知,不外乎启用寒族,或许还要借魏国来搓士族的锐气,由他去。”

——

算上今天,何子鱼已经跟方逊走了五天半了,他三天两头跑路,方逊将他抓回来就往马背上一挂,叫那不茍言笑的副官抓着两条缰绳并马而行。

方逊这厮偶尔会故意把马驱过来,大马粗粝的舌头几乎将他半张脸刮去。

他精疲力竭,叫天天不应。

这之后何子鱼又被折磨了五天,期间他趁夜黑风高试图逃窜,方逊玩似的把他揪住,倒挂在树上吹了半夜冷风。

他以那愚公移山的精神展现自己回家的决心,大将军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后来就不耐烦了,一伙人都嫌他事多。

他安分几日,昨天路过桉水,终于又给他逮着机会了。

趁方逊下河摸鱼的当口,何子鱼把眼睛一尖,就见那混得还算熟的副官正给马刷毛,他自告奋勇,七手八脚的抢过刷子,刷七八下便一脸扭曲的捂住肚子。

“哎哟——”他装得像真有那么一回事的叫唤一声,“我闹肚子了!”

这位仁兄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两眼。

何子鱼自顾自指指不远处的矮树丛,急忙跑去,蹲到树背后观察片刻,就悄悄的往山上挪,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撒腿狂奔。

他中途摔了一跤,被荆棘刮了好多下,跟一条刚从洞里爬出来准备去晒太阳的菜花蛇手忙脚乱的抢了一会儿路,吃尽苦头后,一道劲风突然从背后袭来。

下一刻他就被从后面飞来的绊脚绳抽倒在地,方逊扼住他命运的后颈笑了笑。

“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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