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色危机(2/2)
秦正折着纸,目光却望着远方:“他的能力我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 * *
此前出入商界,东方泽也有过喝酒近醉的时候,他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肢体,走路时虽然慢但很稳,一般人看不出他是否喝多了。当下,他就这样头脑晕晕但是脚步尚还稳健地走向电梯间的方向。
加山追上他,陪他在电梯外等候,小声确认:“你真的可以吗?”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前,从后面紧靠着东方泽的身体与他并立。
东方泽此刻心知不妙,不仅头晕,关键是手和脚的感觉越来越麻木,思维都越来越迟钝。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终于无力地向后倒去——正倒在加山的身上。
原来加山已经看出东方泽的状态不对,抢先一步挡在他的身后,不然东方泽非摔了不可。
东方泽眼见着电梯的门开了,接着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就在意识将失的一霎那,他突然问了句:“你提前在酒里下药?”
加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近近的就在耳边:“不,在你拒绝我的时候加进去的。”
东方泽觉得自己的舌头开始麻木,勉强问:“为什么?”
加山将他架进空空的电梯间,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房卡,按亮电梯楼层,一边解释道:“因为我发现,认识你以来,我从来没有办法说服你。所以,直接用行动让你修正自己的错误观点,也许效率会更高。”
意识失去前,东方泽想说:“秦正会杀了你。”话未出口,他的胸口就是一痛,恍惚想到:也许,我该杀了秦正。这一痛是他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加山用手臂揽住东方泽的腰,将他架着走出电梯间。没想到东方泽身姿挺拔、形象硬朗,他的腰却超乎想像地细窄,几乎半条手臂就可以圈过来,所以加山毫不费力地架着他走。
这是五星级酒店,楼道里都有监视系统,如果两人表现不正常,会被“关注”,加山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尽量保持着身形挺直地帮东方泽走向房间,就象两个好朋友欢聚微醺后,一个送另一个回来。
进入房间后,加山先把房门上栓,才将东方泽放倒在里间的大床上。直到此刻,加山才允许自己粗粗地喘着气,一把扯下颈上系得一丝不茍的领带,因为他的心跳得狂乱,他的喉咙干渴焦躁。
加山是个骄傲的人,在新亚资本帝国、甚至亚太资本圈儿里堪称杀手级投资人,不仅因为他的战绩,因为他善于把握竞争对手的心理而料敌机先,更因为他能永远保持冷静、不掺杂个人情绪地决断,甚至面对亲兄弟也可以做到象商业机器一样敏锐、精确、残酷的资本操作。所以,他才被德鲁克寄以厚望派到中国来重振新亚在华布局。
但自从跟东方泽在威锐上打交道,加山从来没能在这个项目上占到任何便宜,完全被东方泽牵着鼻子走。即便加山一再表明自己站在威锐这边、全力支持他,他都没让加山真正参与到整个项目的谋划,每每只在最后一分钟,加山才得以了解项目的具体进展和规划中的下一步,这让加山面对德鲁克的置疑时分外尴尬。多年商业实战中加山从没有这样被动过,即便德鲁克不说,在加山看来,这次经历都是奇耻大辱。
出道十五年,加山从不惧怕遭遇强大的对手,即便失败也不是不可以承受——没有过从失败中站起来的经历,就不能算真正的强者。但这次与东方泽的交手,却让加山感觉与此前参与的商业竞争完全不同,不可理喻地掺杂了极其强烈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不知为什么,如果败在东方泽的手里,加山会觉得耻辱——难以接受的奇耻大辱!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周旋国内外几大资本市场,进退自如、精明强悍却清高自持,超然于自己此前交手的那些为利嗜血、不择手段、心胸狭隘的资本财狼?
因为他明明山穷水尽、无依无傍,却仍然强势得不可理喻,而自己偏偏对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怀璧之才、木秀于林,却甘于流落飘零,依然心志笃定、不怨不艾?
因为自己明明暗自佩服、真心帮扶、与他为善,却总被忽视、被敌视、被蔑视,只能被逼到他的对立面反抗他,而他竟毫不在意?
加山呼吸越发沉重:难道这才是令他倍觉耻辱的根源?
还是,因为东方泽看似老练,有时却单纯得象个少年;因为他如此年轻,在如此压力下却底色不变;因为他近在眼前,却总象在天边不可捉摸: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加山不想再探究,只想让他自己供出答案。
近在眼前,东方泽的脸部轮廓隽永而深刻,尤其是他的鼻梁和额头从斜侧方的角度看过去,简直就象西方神话雕刻里的阿波罗一样,力度和美感的理想结合…
加山呼吸变得急促,他要这张脸、这个人、这个一向强大到无法让他比肩的人在他面前臣服,对,在他眼前对着他臣服,无助地于屈服于他的强势掠夺之下,让自己用上帝的姿态帮他解脱束缚、忘记羞耻、最后他请允许的自由——由他加山赐予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