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咒皆终38(2/2)
说楼罗伽挑了光之生物最多的地方一掌劈出大裂谷,才使得水源倒灌成漩涡,席卷整个领域,露出今日广阔无垠的草原来。
有人说,内庭神殿底部的石桥他破坏的。
是楼罗伽改变了神殿朝向,使得殿门只进不出,斩去平衡后,通往神殿的石梁才会轰然倒塌,连同无边的石林一起沉入湖底。
有人说,是他摧毁了高庭最恢宏的万象城,使得所有设施都残壁断垣,只剩星轨空转。
是楼罗伽让岛屿沉没,是他拉扯雪云降下暴风雪,让冰山出现洞窟,是他屠杀无数的生物,将残骸投入冰原,形成了海底骨楼。
在他们口中,从轰动领域的大范围伤亡,到家里丢了根针,都是楼罗伽的手笔。
可楼罗伽长什么样子,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得出来,他们说,那人与云相晕,与水交融。
托楼罗伽的福,‘云祲’这个曾经辉煌的占卜师名号,竟成了罪恶的代名词,因为他的缘故,内庭前几任云祲也被拉出来鞭尸,人们细数他们在任时曾做过的错事,并狠狠唾骂。
因着内庭的焚烧,星子们呼吁占卜制度退入幕后,占卜师不可在力量强大的同时手握大权。
于是高庭的风角保留权柄,表面仿照内庭以领主名沿袭,次庭鸟占虽保留了占卜师名号,却不再进行权力集中。
占卜师换届不再是值得昭告天下的盛事,新任的鸟占回到圣域,尚未推门,就察觉到他的屋子里站了一个人。
鸟占唤出法杖,光在他的手心凝结,“谁?”
没有人回答,门开了,鸟占脑中闪过一个姓名,觉得极有可能是他。
“云祲?”
鸟占警惕地看着站在屋内的背影,术诀不松,“你到我这里做什么?”
“云祲?”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我跟那个疯子可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此人黑袍展展,灰白的头发遮住大半左脸,他带着手套,掌心一柄银蛇权杖闪着冷光,那蛇血口大张,若非噙着星石,鸟占都怀疑它下一秒会飞扑而来。
阴沉黑暗,如同沾着蝎毒的沙,干燥微凉。
不是云祲。
内庭最后见到云祲人说,他墨发血瞳,身形高大,因为太过消瘦,穿着衣服站在那里时就像一个骨头架子,说云祲面容忧愁,虽如同病入膏肓般破碎不堪,但每次出手,都能搅动云渊。
眼前此人身形同样高大,但明显肌肉虬实,没有任何病入膏肓的感觉,相反,竟是出乎意料地年轻健壮,他身上蕴含着一种怪异力量,生机勃勃,让他可以丝毫不惧次庭的昆虫与鸟,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你是谁?”鸟占又问,“你到这里做什么?”
“不记得我?”那人面上露出些假惺惺的诧异,“当年与单脊众入神殿,登记队伍里我可还和你一起过,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登记?鸟占一愣,听不懂他的话语,“说什么?”
见鸟占不似作假,他微微皱眉,拨开了被发丝遮挡的左眼,明亮的金色泄露,绚烂夺目,只一瞬,便放了下来。
“原来是后辈,怎么?他也死了?”他有些不屑,“呆在次庭这样舒适的地方也能死得比我早,嘁,没出息。”
鸟占思绪游转,猛地想起师父许久以前说过的往事,在他没做鸟占之前,他的同僚就已经登上了孤虚之位,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尾椎爬上脊骨,叫出这个人的姓名,“有,鳞,目。”
“嘘——”有鳞目将权杖抵在唇前,“我的称号还没被剥夺,叫我孤虚。”
孤虚,那位掌控黑暗避难地的主人,与黑暗生物同生的陨落发光体,被庭院重新排除在外的墓园之主——孤虚。
有鳞目的心情似乎极为愉悦,并不在意鸟占的失礼,他说他带来了一个十分可靠的消息,是关于次庭旧主的。
“他要死了。”有鳞目说道,“我们那个时代的产物都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他和我,但现在,云祲要死啦。”
大多数星体星光消荡时,他们的引力坍缩,在宇宙中重新爆炸演化,变成一颗小小的中子星,重新开始新的一生。
一年以前,有鳞目还能感应到楼罗伽微弱的力量波动,但突然有一天,他猛地失去了楼罗伽的存在感知,就像一颗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失去了生命体征。
云祲会死?起初有鳞目是不信的。
但日复一日,那种波动都没有再出现过,怎么会,只要楼罗伽活着,有鳞目就能凭借引力捕捉楼罗伽存在的蛛丝马迹,可现在,一切的痕迹都消失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楼罗伽已经停止散发能量与辐射,他完全被宇宙微波所覆盖了。
他不再发光,也不再发热,甚至连反射光都做不到,他变成了一块石头,一个不规则的黑洞。
因此,所有人都无法找到楼罗伽,他们总是会忽略他,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楼罗伽已经不算是一颗星体了。
云祲要死亡了?鸟占心中骇然,不过很快便接受了。
世上一切都有消亡之日,哪怕云祲再厉害,力量再强大,他也不可能抵挡时间侵蚀,死亡才是正常的。
和他一个时代的人都早已消失在宇宙中,他和有鳞目跨越了几代人,已经活得足够久了。
是啊,连云祲都要消亡了,鸟占擡眼窥探有鳞目,那为什么孤虚依旧年轻健壮?他为什么依旧力量充沛?
鸟占没能问出口,有鳞目蛰伏的时间这样长,如今重新出现在权力层面前,怎么会单单为了宣告云祲之死呢?
不会的。
他要报复,他要掌控整个云之上,要凭借他无与伦比的力量,操纵所有人的命运。
就像他弱小时令人随意操纵一样,让整个世界沦为掌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