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枯六(2/2)
“是。”
菀乘和神武随军全都跟着李瑛走了,尤聿怀如今是广袖凄凉,身边就带了一个陈童之。
尤聿怀兀自走到河岸边,垂首望着随风摇摆的水草叹息。
“这位郎君,可要算一卦?”
尤聿怀以为自己听错了,回首一看不远处的桌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
好像还是瞎子。
尤聿怀没有答话,缓步走到他面前,声音细微却被人听了个完全。
“看来郎君是有想法的,我这摊子不贵,两个通宝大子儿,能换口饼子就行。”
尤聿怀蹙眉:“小瞎子,既是算命损寿,缘何自己还要揽生意?”
那人闭着眼睛,一笑回之:“我与郎君有缘,左右也是虚度,我愿意消耗点日子结个善缘。”
尤聿怀摸向腰间佩刀,戒备的看着这个人。
“郎君别紧张,你若不信,可以离开,但别要我命啊。”
尤聿怀盯着他的眼睛,似有些意外:“真是瞎的?”
那人倏尔睁开眼,灰白空洞的瞳孔望着尤聿怀的身前,双瞳无色,已经受损坏死,确实不似佯装。
尤聿怀将手从刀柄移开,莞尔一笑:“给你三句话,我在考虑花不花这钱。”
那人重新闭起眼,从容道:“郎君是官身,运的是米,心中有忧。”
尤聿怀笑了一声,抽出长刀架在人的脖子上,“好,你说对了,你可以死了。”
那人被冰冷的刀刃一激,有些受惊,忙道:“郎君走过来时步伐沉稳,而且手一直附在腰间,想必是早已熟悉这些官场礼仪,况且这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朝郎君问了数次话,这也不难猜出罢?”
尤聿怀对这个瞎子起了些兴趣,将刀微微移开,搭在人的肩膀处,“哦?继续说。”
“装东西的都是麻布袋,声音如细沙却有摩擦声,想必应该是稻谷。”
尤聿怀兀自颔首:“嗯。”
那人听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稍微放松下来,继续道:“郎君心里若无事,怎会一上午都独自伫在岸边发呆呢?”
尤聿怀将刀收回,扔给他一锭银子,“赏你了。”
那人嘿嘿一笑,忙伸手去桌上摸起银子揣进袖里,“小人还有两句忠告,请郎君务必入耳。”
“说。”
“通济渠南起洛阳,官家运粮是常有的事,但是郎君用的却是商船,汴渠故道常出没船匪,各大码头都有暗桩,郎君可要小心那。”
尤聿怀眼眉轻动,风轻云淡道:“你说的不错。”
瞎子微微蹙眉,以为他会夸自己,没想到就说了这么句话。
尤聿怀重新审视了一br />
若是去了这层遮肤的灰,恐怕也是一双白皙玉手呢。
尤聿怀轻笑了下,伸手将人一把拎了起来,拽着他往船那边走。
“诶诶,郎君你这是做什么?...去哪啊?”
陈童之看见尤聿怀拎着个埋汰人,连忙迎过去:“郎君,这这是...”
尤聿怀笑了一声:“瞎子美人,流落街头算命了,你给他洗洗。”
陈童之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两人,“什...什么?”
尤聿怀将人扔在陈童之身前,哂道:“瞎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跌在地上摔了屁股,哎哟的叫着:“郎君,你青天白日怎么欺负百姓啊!”
尤聿怀不想同他继续废话,拿刀鞘戳了戳他脖颈,恐吓道:“我问你名字。”
“霍...照邻”
尤聿怀冷笑一声:“真是个烂名字,给他洗了之后晚上送到我那去,我亲自看着他。”
陈童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听命将人拽起来送去洗干净。
尤聿怀早就在临水之地调了府兵接应,防的就是走码的船匪,听闻汴渠一带的劫江人都劫出了帮派来,二当家的身体孱弱,无目却神算,不知道多少官员走粮的时候都被他狠敲一笔。
今天倒是赶巧了,直接将人质都送到自己手上了,岂有不收之礼?
“大当家,不好了,二二...二”
“二他娘的什么二,说!”
说着台阶下的人被一脚踹翻在地,踉跄爬到那人面前,“二,二当家的被一个小白脸的商人,给掳走了。”
“什么?!”
王彧怒目圆睁,拽住人的衣领大吼:“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他都把刀架在二当家脖子上了!”
“人可已经出岸了?”
“还没还没,他们的货装完了,估计时辰也快了。”
“去,叫王霍他们混进船去,我们去泒河岸口截住他们。”
“是!”
王彧生的高大,坐在寻常椅子上到显得不合尺寸了,他心里不痛快,忽地站起身将面前的桌椅砍了个七零八碎。
“来人!”
闻声跑来个帮里的小伙计,见这满地狼藉,颤颤巍巍的俯首道:“大当..当家,有何吩咐。”
“把他娘的请帖都给我要回来!”
伙计再次确认道:“要...要回来?”
“他娘的去!废什么话!”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