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期间(2/2)
梅旸不理会直言道:“我才十六岁,就要到江南二哥的庇护下,当个浪荡潇洒的公子哥?北方马革裹尸我在南方逍遥自在,我凭什么?凭我姓梅?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四五岁就上了战场,为什么我不行?你们去过海州吗?知道海州遭受着什么吗?就是因为我们姓梅的无能!你们觉得我还有脸躲在江南享齐人之福吗?”
梅旸声音低下来,垂目道:“即便我明日死在战场上也是痛快的,在江南活到百岁也是罪人孬种一个,你们一个个为什么可以违逆父命,违逆君命,我不可以?”
方算子和戚朝阳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们从来都是将梅旸当做调皮爱玩儿的小孩儿,弟弟来宠爱,从未真的考虑过他内心所想,梅旸十六岁已然是个意气峥嵘的少年人,他有他的理想。
戚朝阳还想说什么,却被方算子按下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之前是哥哥们错了没有顾虑你的想法,但入伍之事需好好与太子商议。”
梅旸也缓和下来:“算子叔叔方才是我无礼了。”
方算子笑道:“没事你说的没错处,现下可以好好坐着了吧,你这一跺脚我们可是心疼的很。”
梅旸勉强笑笑坐到床沿上。
方算子让其他人也坐在木长凳上:“说说吧,为何弄成这副模样?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梅旸动动脚趾:“我身上没钱,唯一值钱的平安锁也送人了,那身衣服都是人家借我的,一个月没换过。别看我这草鞋破,是我跟着农夫们自己编的!”
凌霄云调侃道:“嚯,我们三公子都会编草鞋了!”
戚朝阳:“那胸前的伤如何弄的,狮子林伤的?还有手臂上那道血口,你身上还有块儿好地方吗?”
梅旸目光似有躲闪:“我本来已经快到出口,一时大义被突然扑出来的狮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戚朝阳当然知道梅旸胸前的伤不只是狮子扑的,但他不想说也没逼着问。
唐渊:“二皇子想必封了所有渡口,三公子如何逃出来的?”
梅旸:“就是我遇见了一个老船夫,他对那片水极熟悉,我把银锁给他,他抄近路送我到岸,谁知这老朽为了悬赏的银子,险些将我送回去,我看快到岸一脚将他踹了下去,自己撑着船跑了,我沿着一处隐蔽的林子出来的。”
唐渊:“真巧啊,看来上天都在帮三公子。”
梅旸来了兴致:“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自始至终梅旸都没提遇见韩昙的事。
梅翼刚听到梅旸要留在军营,大发雷霆,要立即将人送走,连下药的法子都想了出来。
梅旸直直跪在帐中,扬言如果将他送走,他还会跑,并满世界散布自己出逃的消息,让朝廷来抓他下大狱处死刑。
梅翼无奈之下只能对着梅旸噗通跪下:“暾暾这场杖我们打不赢的,我不想你在这里冒险,我保护不了你。”
梅旸跟着跪下,两手扶着梅翼的肩头:“大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们应该一起保护南靖,我们姓梅的对不起南靖老百姓,我们享受着供奉,也应该为他们死在这战场上!”
梅翼凝着梅旸,瞬间觉得梅旸已经不是他儿时护在一旁的幼弟,梅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或许父皇选错了人……”
梅旸:“大哥,二哥体弱从小被扣上不详的帽子,独身在江南,而我们受父母宠爱,半生无忧,现在该我们承担责任了,国难当前,我们谁都保护不了谁……”
梅翼知道梅旸铁了心,只能暂时答应,以免梅旸再跑。
世人都说太子生性敦厚良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懦弱。
因为他的懦弱,南靖被蛊毒渗透,节节败退,他此生唯一的心愿是求稳,不要有任何的动荡与变革,不要在他手上掀起狂风巨浪,他没有能力平复动荡与浪潮。
梅翼将自己的战马送给梅旸,梅旸骑上马围着军营外围驰骋,迎着边境猎猎的风响,感受着沙场豪情,仿佛踏着铁马冰河,身后有雄狮百万,辗转便是三千里,他从来没这样痛快过。
跑累了一人一马便临树而息,这马跟认主似的对梅旸极亲,不是的用自己湿黏的鼻子轻贴梅旸的头顶,梅旸抚着马头调侃道:“你也不嫌弃我汗臭味儿?”
马儿像听懂了似的,对着梅旸呼出一口热气,喷的梅旸脖颈子又热又痒。
“兄弟以后咱们就生死同命了!”梅旸站起身拍着马背想起了韩昙,当初韩昙死活不学骑马。
这些日子他盘算了许多,韩昙应该不是只为报私仇,梅旸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他是内应,可是谁的内应?
一定不是父皇大哥的,他们没有这样的魄力。
若是内应这就是个敌损一千自伤八百的局,朝中大臣撑不起……梅旸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难不成是二哥?他离京时与韩昙一样问了自己相同的问题……
可二哥若想当皇帝,可直接跟大哥讲,大哥早年便说过,他不想做太子,何必设下如此恶毒的局,断南靖养北青,与他又有什么好处?
即便最后他登得大位,南靖也是残局,他又如何挽救?
老师是否参与其中,如果没有他为何也竭力将自己轰往江南。
但二哥、老师都比自己聪明的多,自己都觉得有问题,他们更能通晓其中厉害,所以应该不是二哥,他不想做祥瑞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想了一圈又绕回去了。
韩昙真的是舅舅的儿子,梅旸想起福玉宫中那棵柿子树,就挨着自己种的那棵梅树,母后说是他表哥走之前种下的。
万一韩昙真的只是报私仇,母后知道自己的亲侄是如此狠毒的人,又该如何伤心。
从此以后,自己也再没有最好的朋友,梅旸回忆起自己曾问韩昙,如果有一日他没有从战场上下来,韩昙会不会去找他。
韩昙那样坚定的说会,韩昙还说要为滨州一战,现在想来何其可笑,他就是这场战争的幕后推手。
梅旸越想越乱不自觉已经回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