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学(2/2)
有个弟子道:“来时听引路师兄说,南山入道,要读卷楼之书,经三十年考,敢问是也不是?”
夫子:“是表,未及里。”
弟子:“何为里?”
夫子:“以我为基,由我而生道。”
问:“何为我?”
夫子:“问此问的,即是我。”
众弟子:“……”似觉非觉,似懂非懂。
夫子点了名弟子问:“你何名?”
“王五。”
夫子:“我有一友同名王五,你与他是否一人?”
弟子应:“当然不是。”
夫子:“为何不是?”
弟子:“我与他不同。”
夫子:“何处不同?”
众弟子纷纷作答,答出许多。
这些不同统一概之,夫子:“形不同,思不同,即我不同。”
弟子问:“如此说来,我等已有“我”?”
夫子:“不能说无。”
弟子问:“既然有了“我”,为何没有自然生出道呢?”
夫子:“怎未生出?”
众弟子:“……”
其一:“夫子的意思是,我等已有道?”
夫子:“道为何呢?”
这一问比起刚刚,难答多了。
众弟子议论纷纷,统不出个所以然。
夫子:“道有多解,今日我只说得一种。”
众弟子正襟危坐。
“有我者,即有他者。”夫子言:“我者如何对待他者之理,便是道。”
众弟子:“……”
夫子:“若从此义,你等的“我”为何,“道”为何,可论得出来?”
众弟子纷纷摇头。
““我”不稳固,“道”有残缺,故才要修习。”夫子言:“卷楼之卷,既是不同于“我”的他者,又是探“道”的前者,吸纳不足,摈弃有余,经无时无刻之变化,日渐巩固完备,才得“真我”,才得“真道”。”
弟子:“敢问如何识不足,别有余?”
夫子:“先读后作。”
弟子:“如何读?”
夫子:“抄默思辩,不可尽信,不可不信。”
弟子:“如何作?”
夫子:“南山有六部,所作各不相同,稍后由引路弟子带你们去,一看便知。”
弟子听明白了,又问:“来时所见卷楼藏书之多,纵有三十年,读都读不完,如何谈作?”
夫子:“不必读完。”
弟子:“咦?”
夫子:“楼中所藏术法经,三者层层递进,只要学通其一,便足以成一道。”
弟子:“若学不通怎么办?”
夫子:“哪怕只学一术,亦可有番作为。”
听闻此言,众弟子各个摩拳擦掌,看模样恨不得当即下楼,读个百八十卷。
如此,入门之讲的效果便算达到了。
夫子展展衣袍,道:“不识字的,在此开蒙,识得些的,便与引路弟子去往六部看看吧。”
众弟子一瞧门口,果然见引路弟子在候。
他们其中大半起身,往门外去了。
白岩全程浑浑噩噩,差点睡着,听得最后一句,立刻起身。
“师叔,”夫子唤住他道:“你该留下。”
白岩:“我认得字。”
夫子:“瞎说。”
白岩:“就是认得,是这些字不认得我,该它们多加努力才是。”
“……”夫子失笑,摆摆手,放他去了。
——
出了门,一行人随引路弟子拐道向左。
引路弟子道:“卷楼即是六部之一,先带你们见见主事。”
他推门进了一室,里头有层层木架,悬着的书卷签子,开头皆是一个“史”字。
书架之后,闪出个人,是个脸带梨涡的姑娘。
她向众人道:“在下姓司,便是卷楼主事了。”
引路弟子环墙上一周,问司姑娘:“画呢?”
司姑娘:“画收起来补色去了,暂以名录代替吧。”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抛向空中。
纸卷无风自展,原来是件长长长的南山弟子名录。
开头一栏空位,后才是四真人。
新进弟子间有问:“为何有一位空?”
司姑娘:“四真人前,仍有一位先贤,不愿留下名讳,便空一行示意。”
新进弟子围到跟前,见四真人名下各有一图章。
司姑娘:“大家认一认,这四图章出自四真人亲笔,是兽院、田舍、熔炉、泥海四部标识,未来少不了要以标分辨。”
这些图章画的简省,其一圆中点三点,怎么看怎么像张芝麻大饼。
有弟子笑道:“这无斑真人怎以大饼为标,莫非是画的时候饿了不成?”
众弟子哄笑。
司姑娘亦跟着笑道:“这不是大饼,是虎头,以代兽院。”
虎头?白岩努力踮脚看了看。
唔,这要看出是虎头可有些难度。
“那这个呢?”弟子指着条弯弯曲曲的墨线,“是蚯蚓?”
司姑娘:“是龙,代田舍。”
白岩再瞧瞧,唔,好吧。
弟子指了再一个一圆六撇的,“这个呢?”
司姑娘:“是龟,代泥海。”
众弟子再向那仅剩的唯一一个好辨认的图章,活灵活现小鸡啄米式。
只是排在虎龙龟之后,无论如何不能是普通的小鸡……
弟子猜道:“难不成是朱雀?”
司姑娘:“正是,此标代熔炉。”
有弟子喃喃声道:“原来是四兽。”
白岩听得,即问:“什么是四兽?”
他此问一出,其他新进弟子看他的眼神顿时诡异起来了。
其一新进见左右皆默不言声,道:“即是传说中的四兽。”
白岩再问:“什么传说?”
众新进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答好。
“说说看,”司姑娘:“我也好奇如今外头是怎么传的。”
其一新进道:“众人皆知之事,便由我抛转引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