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2)
第四十九章
黎清衍的人生还算平顺,出生至今,能拿得出来说的大事也就那么两件。
一是带他的保姆在他五岁的时候辞职了,他哭得大病一场;二是十三岁那年他爸妈离婚了,他拒绝参加散伙晚宴,跑去和同学去游戏厅玩到半夜。
现在又多了一件。
他甚至感觉到车头已经贴到蒋诵的身体,如果他那时稍微晃神,她就会被卷进车底,或许会……
冷汗一波一波冒出来,他紧紧抓着方向盘,额头抵在柔软的皮质上,抵御无力情绪的冲击。耳边窸窸窣窣,蒋诵在解安全带,她把设备放到后座,语气很急:“我先走了,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说完,就听到开门声。他猛地伸出手,死死拽住飘扬的衣角。
“留下。”他说。
“可是…”蒋诵转头,视线在对街路口搜索熟悉的人影,可那里空空如也,连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必须去找他,可黎清衍的力气很大,她连动都动不了,低头,视线落在拽衣服的手上。
这是一只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有些泛白,还因为过于用力鼓起淡淡的青筋。
她这才仔细看他。
薄瘦的身体趴在方向盘上,头顶的灯不亮,却也能透过额角冒出的虚汗判定他现在状态很差。
蒋诵急忙上车,摸了下他头顶的汗,是凉的。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声音很虚:“唔…没事儿,就是后怕。”
蒋诵看他不像没事的样子。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他慢慢坐直,上半身摊靠在椅背。
夜里行人稀少,路灯却比平时更亮,因为要过年的缘故,街边挂满喜庆的中国红,黎清衍虽被红光照着,脸色还是很明显的苍白。
他厌恶地看着铺满街红色,突然说:“好讨厌过年。”
蒋诵愣了一下,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看状态应该是没有大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手马上去摸索着车门开关,想和他告别。
“那就我先…”
黎清衍眼神缥缈地看向前方,根本没注意她的动作,也没听到她说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单纯把她当成倾听者。
“只要是我在意的人都会离开我,在我最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猝不及防的。”
蒋诵默默把摸索车门的手收回来,平放在牛仔裤上。
他平时太乐观,很少流露悲观的情绪,冷不防这样低落,蒋诵还有些不适应,想到刚才是因为她的原因,不免觉得愧疚。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的车,好在没事。”
“是,好在没事。”
他转过头,很勉强地露出笑容,“你呢,刚才我看到你哭了,怎么回事?”
蒋诵随手抹了把脸,经过这一番忙乱,眼泪早就干了,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脆弱,故作无事地耸耸肩。
“你看错了。”
他无语,“我又不瞎。”
时间不到九点,还算早,黎清衍把椅背调整到舒适的角度,随手把电台打开,刚好在放音乐。
是首英文歌,带着沧桑故事感的男低声娓娓道来。
蒋诵很少听音乐,她觉得自己没有悠闲放松的资格,听音乐,逛街,或者看展,这些是同学们的日常,对她来说是属于另一国度的享受。
黎清衍把手垫在脑后,这首歌他似乎很熟悉,时不时轻声跟唱两句,像趁收工后的闲暇和多年老友聊天。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咱俩还挺像的。”
蒋诵坐姿端正,仔细去想他的种种,别说像了,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南北极。
回答得很干脆:“不像。”
黎清衍反驳,“怎么不像,我们小时候都没吃过零食,至少童年是像的。”
蒋诵不想回忆童年,直截了当地说:“童年应该也不像。”
他倏地直起身,揪着眉头,像无理辩三分的小孩,“我说蒋诵,你怎么就对我这样!”
在他面前,蒋诵一直维持认真努力的好员工形象,不茍言笑,没来没做过逾矩的事,甚至过分古板。
可是,那天早上,她被那个男人圈在手臂里,虽被钳制,却很开心,笑容是肆意张扬的从心底发出,他从来没见过。
本来还不确定,刚才差点撞到的一瞬,光是想到她受伤了他都呼吸困难受不了,稍微平复后,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喜欢她。
情绪大落大起,好在他心脏还算强大。
车厢空间闭狭,电台已经切到中文歌,是上个世纪的老歌,女歌手的声音像一台老式风琴,把青春时的爱恋透过音响娓娓道来。
蒋诵却打破浑然天成的暧昧气氛,煞风景地说:“如果不能开车就打车回去吧,九点多了,我得睡觉了。”
黎清衍沉默地直起身,突然想到她那个不是亲哥的哥。
直截了当地问:“你和你哥租房子,每天都怎么睡啊?”
蒋诵愣了三秒,老实地说:“躺着睡。”
黎清衍暗骂自己白痴,无语地说这个我知道,我大多数时候也躺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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