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2）

第三十七章

忙，是真的忙。

晚上十点多就昏睡过去，早上八点起，按理说睡眠时间足够，可身体感觉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像被车轮反复碾压，软成烂泥一样黏在床上，半梦半醒地想就这么昏过去算了，再睡个七天七夜。

吃完早餐直接上岗，半个小时后顾客陆续上来，在十一点半时达到顶峰。

坐满了，前厅开始排队，等位的顾客拿着号码牌叽叽喳喳的聊天，长队延伸到门外，和菜市场没什么区别。

蒋诵拿着圆珠笔勾菜单，对照上来的菜品有没有遗漏，见传菜男孩要走，一扭身抓住他衣袖，语速极快地催促：“隔壁08还差一盘虾滑和牛肉丸。”

传菜男孩瞟了眼旁边大开的门，里面一群大肚子中年人正高声唱着草原歌曲，全然不知自己唱的多难听。

他皱眉，“都是现做的，等着吧。”

冬天是吃火锅的季节，屋内潮热，空气流动着热辣的重口味香气。中午换班吃饭，没有食堂，员工都是站着蹲着在后厨放菜的铁架子旁边吃。

真正吃了才知道大堂经理说的午餐一荤一素是什么意思。

荤是羊肉卷，刨肉师傅把漂亮的肉摆在盘里卖给顾客，碎的底子，肉渣，看着上不去台面的，就扔到旁边的钢盆里做员工餐。

一块红油煮出一锅油呼呼的辣汤，放上这些肉，再扔里一把卖相不好的青菜，荡荡漾漾地盛了一大盆。

很快排到她，呆看了两秒，只夹了两筷子盖在米饭上，赶紧让出盛菜位置。

味道很重，不是她的口味，只能多吃米饭掩盖辣味。

不喜欢，很难吃，想吃沈灼做的。

手机在腰上别着，屏幕沾了一层潮湿。她用袖口擦擦，点开，果然收到沈灼的连续轰炸。

【沈灼】：你按右下角的+号，第四个是位置，点开，发送位置给我。

【沈灼】：看到打个电话。

【沈灼】：还不回？

【沈灼】：蒋诵，你是不是想造反？

她放下筷子，准备回个电话。

刚点进拨号，大堂经理站在后厨门口嗷地一嗓子：“吃完就出来，别在这挨蹭时间玩手机，没看到外面顾客都排好几十号了吗？”

声音刺耳，蒋诵赶紧把手机塞回腰上，饭盒里剩的一层红油青菜倒进垃圾桶，很快地收拾完回到岗位。

又是一天脚不沾地的忙碌。

九点，交班，上楼时感觉腿像借来的。她抓着楼梯扶手，反复给自己洗脑：没关系，没关系的，辛苦是暂时的，什么行业都要体验一下。

脚泡在热水里，烫红一大片，右边小脚趾被鞋磨出一个水灵灵的大泡，她纠结是这样放任不管还是挑破。

手机一阵阵亮屏。

沈灼仿佛被‘呼死你’软件附身，从刚才下班到现在，打了二十多个，且还在打。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

男人的声音带着火气，劈头盖脸地冲出来。

“蒋诵，限你半小时，马上给我回来。”

她捧着手机，另一只手掌拢在话筒旁边，尽量阻隔宿舍里杂乱的声音。

“我在忙啦。”

“九点半，你忙什么，微信怎么也不回？”

“在加班。”

她盯着热气翻腾的水盆，盯着脚趾上的水泡，想到高三那年的夏天，沈灼在夜市摆摊，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有时她顺带帮他洗袜子，脚趾处或者脚跟处总能看到一片暗红色，怎么都洗不掉。当时没多想，以为是沾到调料油什么的。

现在知道了。

他为了她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

低头，伸手，干脆利落地把水泡挤破，热水霎时和皮下的嫩肉接触，针扎似的疼。

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灼还在那边唠叨。

“要不你拍个视频给我看看环境。”

“烦不烦啊，我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怎么，你多大不都是我妹，我这个当哥的还不能关心关心你么……”

旁边床铺的女生刷到搞笑的视频，手机音量调大，公鸭似的笑声魔性循环，听筒里的声音突然听不清。

她湿着脚穿拖鞋，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端着洗脚盆出去。

将近十点，洗簌间没人，白色的瓷砖贴满墙壁和地板，到处都是湿答答的水渍，瓷砖连接处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日久堆积的黄色水垢。

她靠在窄窗边，看天上的月亮。

是满月，圆盘摆件似的挂在那，和瓷砖一样白冷。

她说：“我兼职的地方住的很好，还有落地窗，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月亮，床也是很贵的床，被子又香又软，连睡眠都变好了。”

沈灼将信将疑。

“给我看看。”

蒋诵推阻，“改天的，我手机摄像头好像坏了。”

他静了好几秒，语气凉凉：“其实你是谈恋爱了吧。”

蒋诵：……

“绝对没有，我发誓！”

听筒里男声难得冷静，一字一句地质问：“既然没有你干嘛推三阻四的，什么兼职那么见不得人。”

蒋诵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阻力，知道沈灼会怀疑盘问，以为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也许是碧水路那边生意也不好，时间都闲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行吧，那改天你不忙的…”

沈灼：“明天。”

“明天不行，我…我得出去跑市场。”

蒋诵意识到件事不那么好混过去，索性大方一点，“过了周末吧，后天，后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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