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2）

她悄声说：“我大概只能跑半圈，然后去找我哥。”

“行。”

早上的操场都是晨练的学生，男生居多，一簇一簇地快跑或慢跑着，边缘处有一高一矮两个男生，被跑道上的晨练达人轻松超过去。

黎清衍刚跑一圈，还觉得自己在床上，觉盹一波一波地涌来。

他脚步杂乱，七拐八拐地扭着身子，眼睛刚闭，一记闷拳就锤在他后背。

好友徐至琛像军训的教官，恨不得扯着他耳朵喊口号。

“肩膀挺直，小腹收紧，目视前方。”

黎清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其实怪他自己。近期陷入瓶颈期，还压着两个要交的拍摄作业，多重压力下，他这单薄的身板有点承受不住了。

昨天心血来潮去健身房，看到徐至琛一身线条完美的腱子肉，眼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也想要这种身材。

说者只是一时兴起，听者却当了真。还不到六点，徐至琛把他从床上拽下来晨练，美其名曰先把体力提上来。

黎清衍吭吭哧哧地跟着，形象全无，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坐拥八百万粉丝的网红。

“行了，今天就到这。”

徐至琛倒退着跑两步，和他平齐，流着汗水的小方脸对他露出鄙夷的神色，故意阴阳怪气地激他：“你粉丝知道你连两公里都跑不动吗？”

黎清衍才不吃这套。

直接软了腿摊在草坪上，眼前是清冽的淡蓝色，他大口喘着粗气，“知道，那她们也超爱。”

徐至琛无语，看他像一摊烂泥似的拖不动，摇摇头，独自上了跑道。

黎清衍平复呼吸，心跳逐渐正常，潮热的身体也渐渐变冷，他坐起身，擡头，忽然看到远处一张熟悉的脸。

她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和他一样的跑步门外汉装扮，头发干净地扎成马尾，素面朝天，正摆手和跑步的女生告别。

他目送她离开。

待一身专业运动装扮的女生跑到这边，他爬起来，状做无意地在前面慢跑。

杨芷心目不斜视，黎清衍和她平齐，突然轻咳一声，在她转头时，露出完美弧度的营业笑容。

“同学，我问一下，刚才和你一起跑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杨芷心认出他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网红，不过她对这些没兴趣，虽然人是帅的，但视觉冲击也没冲到她失了原则的地步。

她加速，扔下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黎清衍咬牙跟上。

“是这样，我无意中吃了她的烤串，哎哟绝了，特别好吃，想问问她在哪儿买的。”

杨芷心立放慢脚步，变脸似的卸掉防备。

“哦，你是问这个啊，应该是他哥烤的。”说完指了下东边的门，“就那条美食街，紧挨着烤鱿鱼的摊位。”

黎清衍长长地哦了一声，执着地问：“那她叫什么名字？”

“蒋诵。”

***

蒋诵在楼下买了豆浆油条，自从来到这，两人没一起吃过早餐，只是这会儿时间还早，不知道他起没起来。

怕打扰别的房间，特别轻地拧开门锁，踮着脚进屋，走到最里面的房门口。

耳朵先贴在门上，没听到声响，大概率是没起。

豆浆是热的，油条也是刚出锅，表皮还酥脆着，香味顺着没系紧的袋子飘出来，她咽了下口水，轻轻把钥匙插进锁眼，慢动作转了半圈。

开门，室内一片昏暗。

窗帘是旧床单毁成的，牵了一根绳扯上，布料磨得很薄，透出晨光，更显得出租屋简陋。沈灼和她一起熬过高三，睡眠也变得不太好。

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第一波僵尸人那样，屏住呼吸，进屋，把门轻轻关上。

屋里凉飕飕的，沈灼缩在被窝里，脸对着墙壁，呼吸声均匀，睡得很熟。蒋诵环视四周，没有很乱，地是干净的，衣柜也是闭合状态。

她把豆浆油条放在床头的凳子上，耳朵支起听他的呼吸，手里捏着吸管，嗖地插进豆浆杯里。

没醒。

一路从学校走过来，几乎饿透了，蒋诵身子搭在床沿边，无声地吸杯子里的豆浆。

“…唔…”

熟睡的人发出含混不清的鼻音，碎花的被子下只露着后脑勺，室内温度低，男人像一只虾米般蜷缩在床上。

蒋诵很久没认真看过他。

把豆浆放下，慢慢凑过去，停在他耳上方。

大概是南方的气候养人，沈灼来这快半年，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也沾染上细腻的气质，他侧脸紧致，皮肤褪去粗糙，流氓气也消失不见了。

非要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清秀，至少一打眼看过去，是个干净的年轻男生。

蒋诵抿着唇，想在这不甚光亮里看清他的睫毛。

头越来越低，她努力降低存在感，身下的男人呼吸平稳，眼睛紧闭着，眉头却皱了皱，翻过身平躺。

姿势变成面对面，蒋诵的脸距离他的脸只十几厘米，她闭气，撑着胳膊想离开。

沈灼睡得不稳，似乎在做梦。

就在她马上要离开时，他擡起胳膊，手臂搭在蒋诵的腰上，很自然地往怀里一楼。他一直有睡觉抱被角的习惯，想来是把她当成了替代品。

蒋诵好不容易撑起的身体轻松被带进被窝，腰上被坚实的手臂拢紧，他的腿也顺势压在她身上。

男人额头温热，抵在她的颈窝，呼吸潮热，一下一下扑在她的锁骨。

好痒。

蒋诵纠结是这样硬挺着还是把他叫醒时，沈灼吸了吸鼻子，手臂越发收紧。

他在睡梦里也能找到舒服的姿势，溢出几声混乱的鼻音，她不急着挣脱了，耳朵低下去，刚好听到男人的呓语。

“我对…妹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