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拍(2/2)
导演并没有指责,看了一眼于浊仅后说了声:“A。”
于浊仅很快进入状态,像剧本一样,猝不及防被段遇舍一脚踹中腹部撞向实验桌。
他们没有对过戏,因为郑则浸太忙。
于浊仅没料到郑则浸真的使了八成的力,痛得咬了一下唇,然后捂着腹部转身,却迟迟听不到本该是郑则浸的台词,擡眼,撞上郑则浸狡黠诡异的笑。
这个笑不同于广告里那和煦春风般的笑,也不同于他接受各大采访时谦逊的笑。
而是一个著名男演员该有的素养。
于浊仅的神经雀跃起来。
郑则浸继续按照剧本走,手里拿着摄像机,只是接下来的话让于浊仅宛若被羞|辱。
“1234567!”郑则浸声情并茂地脱口。
于浊仅震骇,身为霸凌者的郑则浸,此刻面部的细小表情非常到位,包括这一串数字的情绪都很足
可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应该说[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吗?
于浊仅稳定心绪,似乎懂得了什么。
郑大明星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背台词。
余光扫到导演,他没有喊停的趋势,原来他们早就知晓且无所谓,戏继续拍。
脑海里闪过刚看的《李尔王》:
[傻子该去照顾疯子。(《第十二夜》,第一幕第五场)]
是的,该照顾一下这个逐渐病态的演艺圈。
于是接台词:“你真可怜。”
“1234567。”不以为意的语气。
本该是:[你也很可怜。那就开始吧。]
即使不是真的台词,郑则浸的表现也贴合剧本,甚至拔高了内涵。
剧情继续走。
三个系统派来的大汉赤膊走向于浊仅。
于浊仅还在冷漠于郑则浸的不负责任,下一秒幡然醒悟,郑则浸并不需要背台词,因为后期配音会帮助他的。
胸口的怒火喷发。
闪动的摄像头下,他的四肢被大汉钳制,校服被撕扯,挣扎中被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过后,那位大汉演员自己也懵了,可看到于浊仅目眦欲裂,显然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不能停下,只好继续“侵犯”。
于浊仅并不觉得什么,只是恨透了,所以尖叫出声,此刻他是真正的被霸凌者。
“侵犯”拍摄长达二十分钟,在一旁拿着毯子的郝哥只看了五分钟就默默转过身去,红了眼眶。
“Cut!完成得非常好!”导演眼眶红透,一直严峻的脸上立刻加上怜惜,“去看一下浊仅!”
三个体力耗尽的大汉立刻连退开,低着头愧疚。
他们下手狠了,因为期间练过散打的于浊仅不顾死活挣扎,他们自己也被误伤,以至于情绪失控使了不少狠劲儿。
没了大汉,蜷缩在地上的于浊仅暴露出来,衣服烂得差点不蔽体,掐痕东一块西一块,白皙的手腕、脚踝全都是红痕。
郝哥急忙拿毯子将他整个人包裹半扶起,能感受到他全身颤抖,担忧的低唤:“小仅?”
于浊仅勉强站稳,额前发湿透,仍低着头,用沙哑的声说出若无其事的音:“我没事。”
导演亲自走到于浊仅面前,“表现得非常好!浊仅,快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后天再继续!”
“谢谢导演。”于浊仅点了一下头。
然后被郝哥带着走出实验室,身后是导演对郑则浸的嘘寒问暖。
来到电梯门口,于浊仅终于绷不住,低哑的呜咽满是脆弱:“哥……把我带到他身边。”
他?郝哥看着怀里的人。
于浊仅眼角流下泪,“求你,把我带到他身边。”
郝哥压下慌乱,“小仅,去哪里?”
“二楼A3020……到他身边……”
电梯打开,里面有其他场务,于浊仅精神恍惚,开始不分场合低语。
郝哥凑近,在听到人名后惊骇,也意识到了什么,距离1楼还有31层的时间,可于浊仅带着哭腔的呼唤越发执拗。
不能让别人听到,他们知道于浊仅的身份。
郝哥咽了一下口水,社死地自问:“小仅想听我唱歌?这么多人不好吧?”
怀里的人又呓语般说了句什么,几位场务投来好奇的目光。
多年冷漠无情的郝哥硬着头皮:“好吧,看在今天你演戏很累的份上,就唱一句吧:
‘星星宝宝,撒起娇娇
缠着妈妈,要买帽帽
妈妈去买菜,哼哧哼哧找爸爸
爸爸去上班,吧嗒吧嗒找奶奶……’”
在童谣声里,于浊仅的情绪渐缓,疲惫的场务们脸上带笑,郝哥唱着唱着眼眶又泛红,只有他知道此时乖巧的于浊仅在低唤着什么。
那是一声声委屈的“姜劣”。
叮———
电梯到一楼,郝哥的第三遍童谣收尾:
“发起脾气,照向□□
□□伸脚,变成天鹅
天鹅引吭,变成歌手
歌声哼哼哼,被和尚拎起扫帚打屁股!”
场务们先行出去,郝哥扶着于浊仅跨出去。
冷风呼啸,却拦不住一声声呼唤。
“姜劣……姜劣……”于浊仅身体颤栗。
郝哥又紧了紧裹着他的毯子,生怕冷风冻他半分,“我带你去找他。”
把人带到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顿了几秒推开。
迎上面色柔和走来的姜劣,郝哥怔忡,而姜劣脸上的柔和已经变成凌厉的陌生。
“请交给我。”他轻揽过于浊仅。
郝哥呆呆嗯了声,下一秒瞳孔放大,于浊仅正伸出满是红痕的手抚着姜劣的脸,微擡下巴吻了上去。
姜劣对旁人熟视无睹,小心翼翼搂着于浊仅回应,不断柔声哄着:“浊仅,我在,没事了,没事了。”
郝哥猛地移开视线,却看到了茶几上的一杯热牛奶,上面有芍芋的标识,是自己几十分钟前去帮浊仅买时,姜劣说也要去休息室而代拿的那杯。
本以为是一时起意,未曾想是蓄谋已久。
“姜劣?”
郝哥在于浊仅的确认声中回过神,悄悄离开,顺手带上门守在门口。被别的什么人看见了可怎么办?还只是两个高中生啊。
郝哥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预警地担心一艺人……
姜劣看着已经合上的门,将于浊仅抱到沙发,放在膝上搂在怀里,低声问:“好点了吗?”
于浊仅昂首,眼睛红得像只白兔,“我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报忧,在此之前无论什么挫折他都能承受并释怀,可是这次,当亲身经历了网文圈和演艺圈的无底线,他彻底失望了。
姜劣深情看着他,然后蹭了蹭他的鼻子,说:“我就在这里。”
于浊仅闭上了眼,陷入沉沉睡梦,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