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变(2/2)
柏秋行默然起身,拉着四阳缰绳与她对立相视,沉声道:“如果你不想给赵将军添麻烦,就该听她的。”
良久的无言,萧洛钰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打量般狭眼盯着柏秋行。
直到旁人来请她去宿居地,她渐有了动作,只是依旧没有打算开口。
跟着带路人转身走了两步,她才头也不回地冷声道:“让她别死了,留命回来见我。”
月往西移,同样照着北向千里外的京都。
风过闲庭绿竹,猛晃摇荡,落了零碎几片细叶。廊檐尽头的书房里,彭祥正回度着前些天与张齐敬的谈话。
“吕凌联系不上了。”张齐敬背靠椅上,闭眼长吐了口气。
彭祥惊疑道:“那桐州……”
张齐敬擡手打住道:“先前探子来报,太后已经派人去了,估计是被清理掉了。”
“老师打算如何?”
“罗定骞在手,一切都好说。”张齐敬忽地睁眼,盯着交错的房梁屋脊,“只是,得尽快了。”
彭祥犹豫片刻道:“可需要学生做些什么?”
张齐敬摆摆手:“我自有打算。倒是不成想,那半仙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老师对此可有忧虑?”
张齐敬不明意味地笑道:“有何忧虑?这个半路出家的王爷绊脚石都算不上,容不下他的人多了,不劳烦我们动手,把萧予霖处理掉就行。你跟他去趟桐州,我到要看看,那地儿现在到底乱成什么样了。”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还有昭王啊。我这个宝贝重外甥可要紧了,千万得好好把握住啊。”
翌日清早,京都北城门大开,一行车队缓缓北上。
这是近半月以来,时松第一次出门。若是运气不好,也算是最后一次出门,毕竟,他踏上的是死路。
此行前往巳关,桐州乃必经之地。
但有时松这么个烫手山芋在,按照萧予寄的意思,是该绕开桐州走的。
不过彭祥以“绕路耗时耗力,只怕要耽搁促谈时间,届时怠慢了北夏使臣,不利于两国交涉”为由,好说歹说一通。
他倒不是好心帮时松,主要是吕凌的失联,彭祥有必要去查探一番。况且,张齐敬让他去桐州亲探现在的情况。
心怀鬼胎的,不止他一人。
既然范家本家在桐州,按照范淑章的意思,她的二哥范知善多年未归家,此行顺个便该去祖祠好生拜拜。
——万一范彻景畏首畏尾,就让范知善动手料理干净,她也能放心不少。
老子总比儿子可靠些。
最后萧予寄妥协,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经过那地界时必须死死盯好锦成王。
不过,谁都不成想,这位被无数眼睛盯着的锦成王却是悠闲自得。
山野间停下歇息的时候,不是上树掏鸟就是下河捉鱼。
路经繁华大道时,不是买糕点就是买酒喝。
……
那些个禁军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不仅像傻子,他们怀疑这个锦成王真的有点傻,身处此境地却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明明是身负重任的行程却被时松搞得像出游。
他们甚至怀疑,萧予寄是不是眼瞎了,派这么个人去同北夏交谈,真的不会越谈越糟吗?
就连范知善也开始变得疑惑,这人当真有什么真本事?
只有彭祥不闻不问不做言语,毕竟时松不在他们的计划内。
丛林中,火星点子舔舐着黑夜,跃然生熄,似要将那无边的黑暗燃尽。
临时搭上的棚子里映出一男一女的影子,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外面的人见状都嗤之以鼻。
谁都知道,这位锦成王,看上了萧予寄在他身边安排的一个宫娥,叫寒梅。据说还在宫里的时候,时松就对她有点兴趣,这些时日两人长途相伴,更是亲近得不得了。
火堆旁围坐着几人,几个禁军叽叽喳喳讨论着。
中间的范知善斜了一眼帐中影子,嗤道:“晖城和谈队出发时传出些风言风语,我倒真信了这王爷和御史大人有点什么。”
他说的,是柏秋行南下前于城门下的那个吻。一双双眼睛都在场盯着,当然避无可避——即使两人也没打算要避的意思。
范知善兀自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什么难缠的大人物,原来也耽于美色。”
由范淑章下场亲自吩咐他,他当时真觉得时松这个人有什么天大的本领。不成想这么些天接触下来,是个纨绔。
旁边的彭祥报之一笑,摇了摇头:“没由头的传言自是不可信。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爷年轻气盛,沉迷于儿女私情,自是无可非议。我瞧着,寒梅姑娘也称得上窈窕淑女,虽然身份不匹配,不过,若王爷实在喜欢,纳为妾也是好的。”
“罢了,不惹是生非便好。”范知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有与他讨论美人关的打算,“再有一天就到桐州了,先好生歇着吧。圣上有令,到了那地方可就得把王爷看紧了。”
帐内时松仍与他的“新欢”笑谈着,只是肢体轻触眼神交错间,寒梅脸上闪过一丝冷,好似那日在宫中应时松话时的神色。
她将袖中纸卷塞到了时松怀里,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