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2/2）

刚一喊完，夏时雨白净的脸上挂上泪痕，凶巴巴的气势也因为这两条泪痕变弱了。

夏季清很平淡地跟她讲理，“怎么会没有那一天呢。”

“是人都会有那一天的。”

“可我不想你那样。”夏时雨有些无理取闹。

夏季清叹口气，“可夏夏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让你帮我拍这张照片吗？”

“我不想知道。”

“那是因为我在这个人间最挂念的就是你啊，以后真到了那天，我用你给我拍的照片肯定会比用别人给我拍的照片开心啊。你难道不想让老夏同志开心吗？”

夏时雨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又扭头回来看夏季清。

夏季清依旧笑着看她，很平淡，很安静，很慈祥，似乎嘴角的那抹笑，自从今天他见到她以后，就没放下去过。

时间要是能被定格就好了。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在这个她的老夏对她笑着的这个瞬间。

夏时雨突然感慨，却又十分明白，在时间面前，人有多无力多渺小。

夏季清看出夏时雨的情绪，张开双手，“要不要跟老夏抱一下？”

夏时雨很想走过去，但是因为夏季清刚才的话，夏时雨真真实实意识到，夏季清有一天真的会消失，在这个世上只留下一个四方的盒子，和一张再没有生气的黑白照片。

她知道她当下耍性子实在是没有用，但她舍不得，打心底里舍不得，就算老夏已经跨过生死这一坎，能够平淡的直视它。

但夏时雨过不去，她接受不了她这样好的爷爷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事情。

她试着悄悄擡起脚，其实脚没有那么沉重，也不像什么书里描述的那样，会像灌铅一样，其实很容易地就擡起来了。

只是她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说到底，她在跟自己闹别扭。

夏季清见状，自己走过来，站到夏时雨面前，又开始唬她，“抱老夏的机会，抱一次少一次的啊。但是你要是不抱，就直接少了一次。”

这回夏时雨没忍住，往前扑到夏季清怀里，抽噎起来。

夏季清拍着她的背哄她，像小时候一样。

最后磨蹭了好一会，夏时雨还是给夏季清拍了照。

镜头里，夏季清目光柔和，满含笑意。

夏时雨看着心里却发酸。

按下拍摄键，夏季清走过来要看照片，但是看了一眼夏时雨的表情，他说，“怎么了，我的照片那么难拍嘛，嘴撅的那么高。”

夏时雨没理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嘴唇打着颤，一抽一抽地说，“老夏，你长命百岁好不好？”

夏季清本来想说她傻，但见她实在难过，便一口答应下来，“好，你说我活几岁我就活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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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逛了一会公园，但因为那张照片，夏时雨再提不起兴趣，不像之前一样这要看看，那要拍拍。

夏季清看出来了，就提议说今天先到这里，反正他还要在这待几天，之后等夏时雨没课，有了空闲了再出来玩。

他们打车回了学校。

夏季清一路讲笑话送夏时雨回寝室。

因为夏时雨想跟夏季清多呆一会，她悄悄带着他绕了远路，绕过了食堂，又走进了操场。

这段路上夏时雨不像在公园里一样，因为生气晾着夏季清，一直跟他搭话，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夏季清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他知道夏时雨还在难过。

但他也清楚，这件事情他迟早要说出来。

毕竟他还是希望最后供人前来祭拜的照片，能出自他最骄傲的孙女之手。

旁边夏时雨在跟他描述她们学校的食堂，他认真听着，突然鼻子一痒，他擡手揉了揉，结果手上沾了一股湿意。

他低头一看，发现手指上的是血。

感受到越来越多的温热液体往外流，夏季清又试着伸手去探，手上沾上的血更多。

趁夏时雨忙着讲话没看他，夏季清背过身，突然说了一句，“夏夏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

“啊，这么急吗，不是说要送我回宿舍吗？”夏时雨说，“老夏你怎么出尔反尔。”

夏时雨扭头看到夏季清自顾自地朝反方向走远了，往前追上去，“老夏。”

结果夏季清一直背对着她，没看她，手还擡着捂住下半张脸。

“老夏，你怎么了？”夏时雨发现不对劲，有些着急，一直追着想看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夏季清听到动静就调转方向。

年纪摆在那，他转身的动作算不上敏捷，笨重又迟缓，却始终努力想要背对着她。

但夏时雨还是看到了。

她本来以为夏季清捂着脸是因为哭了，直到她看到他指缝间流出来的鲜血。

“老夏你怎么了，你让我看看嘛。”夏时雨话音里带上哭腔。

不远处宋怀风打完球，抱着篮球正跟舍友往回走。

很意外的在路上看到了夏时雨，他的视线停住，发现那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的样子，尤其是发现了老人手上的血，他眉头一拧，把球丢给王盛宇，“帮我拿回宿舍，谢了。”

宋怀风跑上前，站到夏时雨身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