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猎(十一)(2/2)
是夜,薛省正襟危坐的檀木椅上。这是一场家宴,尤清仁和尤凌义是兄弟倒是让薛省没想到。平日见尤怜和江泽离称尤清仁都是夫子的。
问了一下江风晚才知道,原来他不想让家中小辈知道,以免多了非议。若是别的族中,自家二祖父指点自己,多点庇护,也无可厚非。
也就是尤家小辈谁都能争家主的位置,也就注定了这种事。因此外人面前叫夫子,私底下还是称呼二祖父。
尤怜江泽离江风晚都在左右上角。师傅是尤凌义邀请的,师傅又随便带上了他。
他的左边坐着尤清仁,右边坐着尤怜,擡眼就能看见尤凌义,都是瘟神啊!这也不能怪他,每个人见到教授自己的夫子都会紧张吧,更何况上面还压着一尊大佛,旁边一尊小佛。
任是经过多年血浴的将军此刻,无比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也不敢乱瞟,安静得像只小鸡仔一样。
尤清仁和尤凌义三人喝着酒,难得看见平日里雅正的尤清仁,喝着酒脸通红的和金灵道人对骂,而金灵道人丝毫不甘示弱,同样对骂回去。
尤清仁:“你不知道你那个徒儿真的是能把人气死,和你任学时的那个样子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和我徒弟学一学,不懂半点规矩礼仪。”
他指着尤怜,“看多好的娃啊!”
金灵道人不甘示弱:“像我这样怎么了?你都把人教成木头了,什么叫不懂规矩那只是活泼好动!你个老东西!”
尤清仁一下子拍桌而起,脸色涨红,一下子站起来身形晃了晃:“老东西说谁呢!你个老泼皮,好意思叫我老东西明明你比我还老上十几岁。”
金灵道人也拍桌而起:“拍桌子声音大怎么了!”
相比于这两人尤凌义显得淡定很多,一个人小酌。实在看不下去,怕他们在小辈里擡不起脸,清了清嗓子,一把拉住吵架的两人,“别吵了,在小辈面前像个什么样子。”
尤清仁哼的一声,一掀衣摆不动如山的坐下,金人道人不甘示弱同样的哼了回去。
看到这里江风晚忍不住轻笑起来:“没想到,二祖父还有这一面。”
江泽离笑着回应:“我也没想到,薛师弟你怕是没见过你师傅这一面吧?”
沉浸满座的都是亲人,唯有自己格格不入。薛省听到这一句话,脸上不禁扬起了笑意:“没有,以前我师傅在我面前从没喝过酒。”
“那就是,听我祖父说,外祖和金灵师伯的关系任学的关系就这般,那时的外祖小,你师傅又爱闹时常调侃他,后来也就发展互相看不对眼。倒是像如今你和聒碎这般。”
也就……,如今……
“我就说他俩一见面的时候气氛不对头,原来是这样。”想到尤怜,也如同这般,醉酒撒泼吵闹,不禁一笑。
尤怜:“你笑什么?”
薛省:“没笑什么?再说大家不都在笑吗?”尤怜一看除了金灵道人和二师祖之外脸上都带有笑容,连平日不茍言笑的祖父脸上也有笑意,一时语塞,他总觉得薛省在笑自己。
薛省端起酒杯,没等尤怜反应过来直接跟他的酒杯碰了碰,“恭喜你喜得榜首,”又转向江风晚,“恭喜师姐。”
江风晚点头微笑举杯,“小师弟也是。”
尤怜煞风景来了句:“不过榜首,有什么好恭喜的。”
话虽如此,但尤怜还是喝了那杯酒。薛省眼里有些醉意,斜支着头:“尤怜,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话很,很……欠揍啊。常人的天资平平,连金字榜前十都很难进入,说是榜首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尤怜道:“那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薛省笑道:“都有都有。”
江风晚见此不禁笑了,尤凌义在跟金灵道人尤凌义和稀泥,根本没注意他们。三人被她吸引过来,江风晚道:“你们俩倒是挺像外祖和金灵师伯的。”
尤凌义看着几个孩子热闹的模样,看着酒杯的影子有些失神,最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尤凌义从袖间一封信笺,对薛省尤怜两个小辈说道:“你们任学已有三月,该是大考的时期。此次得考核是祈福和剿灭当地的邪魔。”
仙门中的规矩,凡是任学的弟子一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小考是文考,大考是去下修界除魔。
尤凌义继续道:“首次除魔会有师傅长辈陪同,你二祖父和师傅都有事,去不了。此次我会让泽离、风晚陪同,在灵猎你对付滟兽我看见了,处理得很好。”语气顿了顿,“我很期待这次的委派。”
“近些天我想了想,聒碎这么些年是祖父薄你,你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沉闷了会,尤凌义闷了一口酒,“你金灵师伯与我说了许多话,反思很多,许多事是做得过了。当年你父亲给你取聒碎这两个字,想是你性子活泼些,如今这些年倒是让我养得沉闷了。”
尤怜神情淡淡,并无有什么异常。虽有克制,声音却还是微不可查地颤抖:“无碍,我不在意。”
说不怪?不恨?说出来都是假的。
他有血有肉,是个会疼会难过的人。
他这些年受同门的孤立
难过也是有
如今,轻飘飘的一句,你是个好孩子,是我薄你。就能抵消他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吗?
不可能。
但要说与之相反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只能沉默无言。
“我母亲之事……?”
“你母亲的事?”尤凌义眼底看不出情绪,薛省莫约能捕捉的是一种悲怯,“等你通过道天路的历练,获封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尤凌义端起酒杯,“恭贺你得榜首,这方面你和你父亲一样从没让我失望。”
说是如此,但眼神里还是有些落寞,不过他很快掩了下去。薛省江泽离他们同样举杯以表祝贺。接下来依次敬了薛省和江风晚。
江泽离见气氛有些微妙,只有他和薛省江风晚三个零零散散的说话,掐起话头:“阿怜,听你说起滟兽被你封住锁灵珠,你打算何时诛妖观礼。”
“我会叫之谈处理的。”
之谈是素眠山抱着尤怜哭的那个阿青。
江泽离有些担忧的问:“之谈那小孩会不会太小了?”
“不算小了,仙门弟子干得就是这行事。”
江泽离点了点头,拉起气氛,跟尤凌义两边说话:“祖父觉得如何?”
尤凌义答道:“孩子年纪小,却也到了见东西的年纪。俩人都聪慧能处理好这点小事的,要是担心,我会叫戒律堂的长老陪同他一起去,出不了乱。”
“把清漱也叫上吧,也正好看着阿青。”
一会儿问:“聒碎觉得如何?”
尤怜答道:“随兄长处置。”
“对了。”尤凌义道:“听白,我请了一位乐修的夫子,等你陪聒碎他们回来,就去吧。”
江风晚笑了笑,十分尊敬地朝尤凌义点了点头,“多谢祖父。”
天色渐晚,尤清仁和金灵道人喝得烂醉如泥。薛省负责把师傅给扛回去,尤清仁则是把尤凌义扛回去。
兄妹三人也准备撤了,走了一段。江风晚叫住了尤怜:“聒碎,陪阿姐走走吧。”
尤怜淡淡的点头,说了声“好”。
江泽离则是看着他们,略有深意笑了笑,“那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