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故人(五)(2/2)
听到人的话,两个粗壮的大汉站了出来,有些难为情的腼腆向女子走了过去,这时,一个小男孩猛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双手张开,拦在了女子的面前。
那样勇敢,那么决绝!
小男孩冲到女子面前,愤怒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家伙,怒声道:“滚开!不许欺负我姐姐!我姐姐她交过摊位费了,她……”
男子一脸的不悦,身旁的大汉已经察觉出来他的怒色,跨身一步。
“砰!哪来的小兔崽子……”不等小男孩把话说完,大汉一脚飞出,重重的踹在了小男孩的腿上,巨力之下,小男孩的腿硬是折断,直接跪下。
“啊!”小男孩痛苦的无助自己的脚。
大汉见欲就走,却被小男孩抱住了腿,小男孩脸上全是冷汗,咬着唇齿一字一句道:“不、准、欺、负、我、姐、姐!”
大汉有些动容,见男子没有出声,大汉弯腰一狠心,拽住了小男孩的头发,那双眼睛像狼崽子一样,不肯服输,一咬牙一巴掌打了下去,清脆的声响中,小男孩瘦弱面孔青红一片,滚出去好几米。
见到这一幕,女子猛的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壮汉的胳膊,恳求道:“不要打他!你们住手!不要打我弟弟!”
“弟弟?”听到女子的话,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悠闲笑着道:“不用给我客气,往死里打,不死就行。”
听到男子的话,壮汉脸色发白,他是真的没想做什么,可当着男子的面他不可能不做些什么,想到家里的妻儿老小,一咬牙,狠狠踩上了小男孩的的腿,骨肉石头之间的摩擦光听着就让人牙酸。
女子呼天号地,恳求着男子,试图将大汉的脚从弟弟腿上挪开,“住手!住手啊……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不要再打我弟弟,不要打我弟弟!”女子力竭的叫了起来。
“嘿嘿……”□□的一笑,男子色气的摸着下巴,低声道:“早答应跟我走不早就完了吗?等我玩够了你,自然会放你离开。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等你就肯跪下好好说话。”
随即又放声道:“这可不是我们逼着你啊,是你自己愿意以身抵债的,我这才收下你。”
女子双目无神,像是失去灵魂一样跪了下去,“虞家女,无钱缴纳摊费,自愿以身抵债,绝无怨言。”
听到了姐姐的话,小男孩忍着剧痛,双目赤红的看着姐姐,猛地摇头,“不许,不许。古言有训,女子在家从父,父死从弟!姐姐,我不许!”
女子凄然一笑,擦去弟弟脸上的泪水,“你等着,姐姐过几日就回。”
“姐姐!”小男孩艰难开口。
“要听话。”
小男孩猛的张开嘴,落出一口锋利的齿牙,他才不肯听话,一口咬在男子的胳膊上。
“哇啊!”猛然遭到小男孩全力的撕咬,男子不由的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他是修士又不是和普通人练的一身皮肉,他这身皮肉比身下三寸还软,男子疼的不行,挥起拳头就往小男孩的脑袋砸了下去。
“啊!”见到这一幕,女子双手捂着胸口,尖声大叫了起来,以修士的修为力量,这一拳头砸下去,小男孩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爆开,当场饮恨西北。老人赶忙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路旁的女子更是转过了头,感叹自己生的不美也挺好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好看细瘦的手腕遏住了他,现场一片安静,一些胆大的人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张笑意灿烂的少年面灿如骄阳,“哪来的什么狗屁修士?”
说罢,少年一拳打了上去,男子捂住脸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他忍着剧痛,对身旁人喝道:“还愣着干嘛,一个黄毛小子,还不给我上!”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就站了出来,满身的腱子肉,与嬉皮笑脸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切都发生太快,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见大汉没动几下就被少年撂倒在地,抱头痛哭,少年轻佻了下手指,“太麻烦了,一起上吧。”
男子备感侮辱,将嘴巴里的血一口咽下,“小子,盐吃多了多管闲事,今日你爷爷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正是薛省。
“哦。”他咽下嘴里的甜糕,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舔了舔唇,一脸恶气道:“我祖父早就死了。不过我听我祖母说他这人最喜欢惩奸除恶,不如拉你下去作伴!”
男子一脸戾气,他掏出自己的佩剑,并无灵光连品阶都没有,“不知死活!”
薛省打了打哈欠,一个闪身就来到了男子面前,笑吟吟折断了他的佩剑,“确实挺的。”
一阵杀猪般的哀嚎传来,薛省可没半点留情,将人拧成了麻花,整个人算是废了。
女子爬起来赶忙抱住了自家弟弟,他像只小兽一样不停的颤抖。女子满脸泪水,对着薛省就是磕头,“多谢小郎君相救,您的大恩大德湘云无以为报!”
薛省心中敲响了警钟,心道:“不会要以身相许吧!不行啊!他才多大!”显然薛省想多了,“小女子愿为郎君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姐姐。”小男孩虚弱的开口。
女子顿时忍住眼泪,一脸焦急,“远山,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微微侧首看向薛省,“谢谢你大哥哥。”
“不客气。”
薛省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看着小男孩的腿,轻声道:“忍着点,张开嘴。”
小男孩听话的张开嘴,嘴里淬不及防塞进一块甜糕,太甜了,舌头都要泛着酸。紧接着一股钻心剧痛从他腿上传来,咔擦一声断裂的骨头竟然是接好了。
小男孩喉头苦涩,嘴里那块甜糕恰到好处中和了嘴里的苦涩。
爱笑的人都这么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吗。薛省看不了小孩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男子汉可不能哭,你刚才保护姐姐的样子很勇敢呢。挪,这是给小英雄的奖励。”说完薛省把身上买的糕点送给了小男孩。
“给我的?”小男孩有些不敢相信。
“嗯,是给英雄的奖励。”薛省揉了揉小男孩的头,拿出身上钱袋子,递给了小男孩,“拿着钱和你姐姐换个地方。”
女子赶忙推辞,“郎君万万不可!”
“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女子哑口无言,小男孩一把接过钱袋子,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语气无比认真,“谢谢,我今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薛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压着男子到附近的御察台,男子看到御察台彷佛剃了骨的蛇,没有一丝凶狠的劲,反而求起薛省来。
薛省充耳不闻,看着那姐弟走后,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内心赞道:“哎呀呀,我果然是个大好人!”
……
翻过后墙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自己又双叒迷路了。薛省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暗骂自己蠢。
尤家第七代家主爱折腾机关术,奇门遁甲,尤家的墙院阁楼都是出自他手。如果没在这待过几年,熟悉路形,绝对是要迷路的。
薛省翻到过一座院墙上算站得高一点,却不巧脚底一滑滚到一座院落的树上,又摔到了地上。他连忙起身看了看糕点心里庆幸,“幸好没脏,还能吃。”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瞧了一眼刚被他压掉的一截树枝心道:还好有棵树抵着,不然腿都要摔断了。
那是一棵和院墙差不多高度的棠梨树,树龄大概七八年的样子枝繁叶茂。薛省却觉得奇怪,已是三月花季,这树不开花啊?
薛省正疑惑是我时候,门外踏步进一名和他正当年岁的少年。少年一袭白袍袖口上绣着几朵流云,薛省明白衣服绣了流云的定然身份尊贵,他笑着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迷路了,不小心摔在树上,折断一截树枝真是抱歉。
谁知那少年眼角发红,眉目间已是震怒,怒极而啸:“你、你竟敢……!”那少年倏地拔出剑,劈头刺向他。自认知以来,薛省第一次见过人这么失态颠魔的。
剑刺破长空的寒啸声和逃命呼叫声,响成一片,很快引来尤家长辈的关注。后来薛省罚了抄写,尤怜更惨被关跪祠堂,尤家主说他疯魔了竟为了一棵树如此。
当然对薛省没个好脸色。
入夜,薛省抄的手都要断了,不禁暗骂尤怜,“什么人啊?!他不就是走错了路不小心折了一支树杈吗!小气至于吗?一上来就提剑。”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幻想这纸就是尤怜那孙子抄起笔一阵地涂涂改改,硬是把一张白纸涂改成了一张黑纸。
唯一的安慰就是江风晚给他送了盘糕点,被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不然他可恼死了。
薛省嘴里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师姐,砍我的混蛋是谁啊?害我这么惨!”
江风晚表情一怔,掏出手帕擦了擦他嘴边的糕点碎,温声道:“是我弟弟尤怜。”
薛省哼道:“他和师姐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温柔,一上来就拿剑砍我。”
江风晚解释道:“那还不是你折断阿怜的树,还罚跪祠堂。”
薛省不满哼道,“那他活该!”
江风晚正在帮擦薛省脸上的糕点碎,听到薛省的话,手微微愣住了。
她秉着教育的意味,开口道:“君子背后不语是非,先生亲自教的,莫忘。那棠梨树,是阿怜的父亲在他生时亲手所植。而如今他们夫妇双双消失不见。独留阿怜一个人,祖父又一向对他严厉管教。”
“只有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就守着那棵树,从天黑等到天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从青阳等到青冬。”只因舅舅说过,“等花开了他……他就回来了。”江风晚语气顿了顿,“可自舅舅失踪之后那树只长枝叶从不开花。”
江风晚眼眸垂下,“祖父本就恼怒于此,如今被你这么一闹,祖父更为恼怒,一气之下把那树砍了。”
薛省一惊,“师姐,我不……我不是故意的。等尤怜出了祠堂我一定给他好好道歉。”
“你……别生气。”
薛省语气急促,话语之中说不出的焦急。显然他很看重江风晚对自己的态度。
他小声低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树对他这么重要。”
江风晚抚上他的头,眼里有些自责,“对不起,阿省,师姐刚才说话有些重了。”
“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