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无医(九)(2/2)
“哎,偶尔都忙忘了,有人在盯着真好,”他压低声音,“不过降谷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顺畅地变化这么大的?”
松田不以为意地嘲笑:“是他的本色出演吧?‘黑色’的‘色’。”
博三:“……刚感觉出来,我说话好像是挺欠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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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薄雪一样铺在枪/管上,晕出一层不真实的光影,像琴身表面的清漆。因此,检查狙/击/枪的苏格兰也活脱脱是位准备弹奏的街头艺术家。
“就在今天吗?”莱伊难得地露出些惊讶的神色,“还真急啊。”
波本毫无心理负担地把锅推到了贝尔摩德头上,“今晚需要去见贝尔摩德。所以在那之前搞定会比较好。”
莱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苏格兰对那份探询不动声色,只是笑,“今天行动。作为报酬,莱伊,现场指挥权给你。”
“喂……!”波本像是要制止,但很快止住话头,把刚才冲口而出的质疑包装成一个若无其事的感叹,“还真是大方啊,苏格兰!”
苏格兰:……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那么我来确定人员安排和火力点。”莱伊对微妙的气氛视而不见,“苏格兰,一小时后在这里带队出发。”
波本回应似的压低帽檐,微微一笑:“我很期待,莱伊。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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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航抱着微薄的希望去河口湖警局的停尸房走了一圈。他查看了那几名女孩子的尸体。刀痕依旧。伤口里没有残留物。看不出别的问题。即使是他也已经尽力。
年轻破碎的脸让他恍惚。等他再回到警局时,几乎把眼前晃着的两个血洞同水原弥代的脸重合起来。
“——水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像最开始接到消息时那样,发出空荡荡的回响,“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让你等我回来的吗?
“我没办法,”水原弥代的声音也像最开始在船上时那样,瑟缩的蜡烛火光一般在寒风里抖着,绝望而没用地亮,“我没办法,伊达警官……他们本来是来找我的,但是却害了其他女孩子。那本来该是我的结局啊。”
伊达航截然打断,“那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推测!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你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就——”
“我能证明,”水原弥代低声急促道,“我能证明,他们之前来打听过谁是水原家的孩子,但是……但村里人没有说。他们都没有说。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可怜,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
“那你就更不能……”
水原悲哀地摇头。
“带头动手赶跑那群人的越前阿姨,”她终于还是抹了一把眼泪,“她的女儿是第三个受害者。”
无可避免地,那张苍老憔悴的脸从记忆中冲到伊达航面前,隔着那杯茶氤氲的热气与他对视。
他是成熟的刑警,见过太多双那样的眼睛。但水原弥代只是个承担了太多离别的小女孩子,根本无法抵抗那样的谴责。是谴责,是驱使,在这些警察的诱导下自愿地担起本不该属于她的危险。
“……云居警官。”水原的声音低下去,“他当时不也上了我的船吗?所以我也应该……”
她是自愿的。她真的是自愿的。这样的话,是阻止不了当地警方的。但是,但是——
“没关系,”伊达航说了和松田相同的话,“想去就去。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允许。”
他拍了拍水原的肩,亲手把她交到当地警方手里。他细致入微地嘱咐她做好保暖,夜里很冷;又建议巡逻人员先去小酒馆吃饱吃好,再带她这个诱饵到船夫的住处附近乱晃;最后,他说自己还要去陪女朋友,在其他警员善意的调笑中与水原认真告别。
伊达航向着停尸房的方向走去。
想去就去。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他有要做的事。
“喂,是云居吗?”
“……就知道你沉不住气。那么来吧,我正好有些事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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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伊达航赶到停尸房。先前利用阿笠博士的小道具偷偷做好的钥匙再次派上用场。他打开门,打开其中一个尸柜,拉开裹尸袋。女孩空洞洞的双眼仍旧能让他产生自己被注视的错觉。伊达航很快地眨了眨眼,但忍住没有去摸叼着的牙签。
“你肯定很不甘心吧?”他一边合上裹尸袋一边说,“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脸,这是第一次,但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会梦见你的。如果你真的对这时候的事情有意识,那就来找我报仇吧,我会等着这一刻。”
“但——如果你没有来,那我现在做的就是对的。”
凌晨十二点十分,他拖着裹尸袋走出停尸房。对每一个遇见的人微笑,必要时出示警察证。不遮不掩。不顾一切争取时间。
凌晨十二点三十分,伊达航开车带着裹尸袋到达船夫的住址附近。两条街外。这里差不多能算是河口湖的贫民区,零零散散地堆积着一些半干的木柴,是一无所有的船家过冬唯一的仰赖。伊达航挑了一个柴堆,把尸体放下。
松田,这种事还挺容易的。伊达航这样想着,伸手握住自己随身的折刀。血很快地流了下来,但伊达航的反应更快;他在柴堆附近奔跑,把滴落式血液的痕迹变得更加复杂。随后,他踩断几根木柴,制造出有人在此搏斗过的痕迹。
他合上裹尸袋,拉着它步履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装作自己是个醉鬼;随后,他放下尸体,向着附近的酒馆走去。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板,说要将它们归入坂本警官放在这里的钱。至于原因么——
“介意和我碰个杯吗,先生?”他向着老板举杯,“我正在交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