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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下去她整天晚上睡不着,疼痛得在沙发上打滚,忍受着心理和身体双重痛苦,我是医生,所以我知道她能够完全康复可能性很小,可是如果你要真的想帮她,把这几年的事情说清楚。”
张宣说着便有些哭腔,明明去年上半年还是个轻微的,到冬天一下子就严重许多,而这种变化往往都是不可逆的。
时津听完后神情凝重,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张宣说的心理问题,应该是大众所理解的,而后面的话,却让他迟疑了。
说清楚,他该如何去讲清楚,任何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在身上留下痕迹,让他说出去无疑把这些伤疤揭露出来。
时津冲动之下的决定,却让事情变得更僵,他后悔早上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做事情,才会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挂断电话张宣抹掉脸上的眼泪,说的话就这些,她也帮不了徐念妤别的,看着身边朋友遭受痛苦,她也很难过,只能努力去做些什么。
从徐念妤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张宣就已经发觉,从前两年看到她包里的药盒子,再到现在夜晚的失眠,她都知道。
徐念妤从来不去和别人说自己所遭受疾病的苦,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道有时候就会露出些马脚。
大三那年冬天,徐念妤带着张宣去市中心吃饭,那时候正好恰逢圣诞节,商场里搞活动的多,两个人也控制不住,一直吃喝买。
后面去卫生间徐念妤把包让张宣帮忙拿着,也就是这一放,发现了问题,张宣在她包里寻找纸的时候,看到了小药盒,很自然地去看是什么,以为会是维生素,没想到是治疗心理疾病的。
往后时间张宣格外关注,直到徐念妤工作第一年,一个在单位上班,一个还在学校上学,凑不到一起,各自都比较忙,慢慢地也忽视了。
去年年初张宣进入到实习单位,后面才和徐念妤关系更加紧密。
去年十二月中旬,张宣到徐念妤家里,在她房间里找到一堆药,全都没有拆封,柜子里的看病报告显示时间是三个月前。
恰好当时打扫房间的阿姨和她说话,无意间透露有一天垃圾桶里全都是呕吐物,那个时候张宣心中的想法足以确定。
再到后面客厅装的摄像头,张宣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徐念妤手机,随便翻找其中一天晚上,就看到她在沙发捂着肚子发出哼吱声。
张宣想过和徐念妤坦白自己做的这几件事,但后面却又退缩,她知道自己一旦说出去,徐念妤会更加有心理负担,始终没有说出口,但一直都默默地观察徐念妤平时的生活。
每次的外出徐念妤以为自己能够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但一举一动在张宣眼中都是勉强,不管说的话还是做的事,她都能够非常敏捷地发现问题所在。
她无法因为徐念妤而打乱自己,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身边看着她,所以在时津这通电话打来后,脑海中想了许多,既然有心结是因为人,倒不如让当事人出来更好地面对。
张宣两次都提过让时津离徐念妤远一点,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而是需要依靠些话语激起时津的愧疚心。
今天这通电话后,能有什么改变张宣不知道,但最起码时津心中愧疚肯定是满满的。
有时候玩心眼,旁人不一定玩得过张宣,正如她所想,时津沉浸在愧疚和自责中,张宣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如果不是这几年他的消失,徐念妤或许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这一刻,时津觉得自己选的路,是真的错了。
九点依山才出现太阳,就挂在远处的高楼上,近一些白云浅浅橘色,远一些太阳橙光如同映照在湖面,仿若画出来。
窗外的风景秀丽,在依山好几年,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太阳感受到如同冰块般的冷,让他手脚发麻。
时津踱步走到空房间,锁上门身体缓慢向下蹲,手掌微微放松,手机便砸在瓷砖上,屏幕上全是划痕。
摔碰声并没有让他回神,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想要的是,看着徐念妤生活好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的徐念妤和当初高三那一年的时母没有区别,都是心理出现问题,时津始终在避免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在他身上。
母亲因为父亲的离开心理抑郁,而现在徐念妤因为他也出现这个症状,时津是茫然的,双眼看物品都变得模糊,眼前好像有一层白屏障,缓缓地眨眼,眼泪沿着眼角掉落,最终顺着鼻梁滑到衣服上。
他知道这个病得了,可能就不会完全好透,也知道对徐念妤自身有多残酷。
天不怕地不怕的时津,第一次感受到了对生命的敬畏,他不得不去害怕,害怕自己还没走,徐念妤便出意外。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有多么的痛苦,时津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一天。
垂着的眼皮遮挡忧郁和害怕,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许久过后,时津勉强站起来,捡起手机坐在椅子上。
发麻的双腿让他更加清醒,过去一直在麻痹自己,现在却又非常清楚做的是什么。
做的决定一时无法更改,事情也无法及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