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2）

唐雨晨知道她将是这场残酷的政治清洗中唯一的幸存者，她的父亲深陷泥潭，用他唯一还算洁净的双手，托起了她这只白鸽，洁白的羽毛因而未沾染丝毫污泥。

唐雨晨过往的一切，完美得像个假人，那个无数次被奥多罗嘲笑的古板与不近人情的糟糕性子又一次成为了她的保命符。

她的力量，不是用来奋力拉起这些已经被泥沼吞没到胸部的将死之人的。

这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她必须选择最为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恰当的事情。

为此，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了。

所有的阴影随着文明的高企，都将在阳光下被投注出来，只有以摧枯拉朽的势力，才能推平这样藏污纳垢的建筑，纵然下一次建立，阴影仍将如影随形，但终究……

唐雨晨闭了闭眼，睫毛轻颤，将手中的棋子搁下，似乎不再愿意和自己都记不清上门过多少次使者交流。

她兀自走到窗边，洁净明亮的落地窗外乌云密布。

但总归，奥多罗在她弟弟这样的缰绳下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场浩大的清洗拆迁活动被圈定在与民众相距甚远的上层，等到驻边的，以各校级军官为主的军团指挥们回到首都星述职……

希望奥多罗，不要功成身败。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华美宫殿两头的两位顶级Alpha这样对峙着，奥多罗护着怀里还抱着襁褓中孩子的唐羽昼，死死地盯着一步一步上前的唐雨晨，双目赤红。

他当然检测到了唐雨晨与那些败犬的见面，但每次对方都咒骂气愤地离开了唐雨晨的住所，自以为隐蔽地离开。

一直到他们被自己全部从权力的世界中拔出，唐雨晨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在唐羽昼的份上，看在自己落难之际对方的探望，看在他们同窗的情谊，他终究是愿意放对方一马的，毕竟唐雨晨毫无瑕疵的过往，并没有他需要磨刀霍霍的污点。

可没想到，对方会在那些个校级军官回到中央星系的首都星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发难。

动作之快，实在是很难不让人相信，对方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

奥多罗磨着后槽牙，怨恨地盯着唐雨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对此，唐雨晨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上前，她张开手，澄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随着人越走越快，总是会把很多东西抛下。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你吃惊于我的精神比体能要高一个评级的场景吗？”

那时候，我还没能走出从夺舍的恶棍那里抢回自己躯壳的阴影，即使精神力有了进步，也时常在黝黑的夜晚忍受如同万蚁噬骨的□□痛苦。

唐雨晨笑着擡头仰视昔日的战友，双手掌面向上摊开：“我还不是特别能适应从异世界的来客夺回来的身体。当时我的精神状态很差劲，因为我拼着自己脑死亡的可能搅碎了那位小偷的精神体，因为我失望于我的父母没能认出我。”

“我失望于，我与世界的联系，是那样的微弱。”

皇帝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警惕地看向唐雨晨：“你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羡慕我的弟弟运气很好，”唐雨晨冲着被自己战友保护在身后的弟弟笑了笑，“如果抢走我身体的家伙也是个……只可惜她是个软蛋，一心只想分化成Oga，如果是为了树立新的榜样就算了。”

一步步走上台阶，唐雨晨笑容不变，只是语气中带着些许嫌恶：“可她满脑子想的只有嫁人吃软饭、离危险的战场越远越好，傻子才当炮灰。”

“她若能有陛下您的半分骁勇，我这具可笑的皮囊，让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的弟弟骄纵惯了，向来只有他抢别人的，还没听说谁能抢他东西的。也不知道被逐出身体怎么久，是否知晓悔改了。”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默不吭声，站在奥多罗保护范围内的唐羽昼骤然擡头，看向唐雨晨。

与唐羽昼的视线对上，唐雨晨歪了歪头：“嘘，你是偷渡客的事情，活人里知道的，只有我们在场的三个人。”

“父亲也知道？”

唐雨晨没说话，唐羽昼权当唐雨晨默认了，他有些颤抖，甚至抱不太住怀中的孩子，以至于原本还想驳斥唐雨晨的奥多罗也感受到了异常。

“那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这样一天了，我的傻弟弟。”

唐雨晨明明是在回答唐羽昼的问题，可视线却没能离开奥多罗：“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奥多罗。”

我能够撕碎夺走我身体的小偷，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将小偷从我弟弟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那双一如既往大海一样平静的眼睛里，却传达出这样的意思来。

将唐羽昼再往身后掩了掩，奥多罗说：“荒谬！”

“你可以不信我，”唐雨晨似乎没什么所谓，像极了赌场里的庄家，“可是，你敢赌吗？”

“奥多罗，你敢赌，失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