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2/2)
他以为他在对王尽忠,可他与楼国密谋的内容却呈上了王的案桌。
尽管,他的本意只是,与楼国合谋让王的心腹大患摄政王楚穰客死他乡,他则顺势收编楚穰的军队,大大扩充了王的实力。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当时在王面前笑谈“将兵多多益善”引起了王的猜忌吗?
不甘的眼泪充满整个眼眶,像是要混合着血液流淌下来。
夷三族,原本快要收拢的巴蜀地区也再次四分五裂,甚至又反过来蚕食胥的边境,他所期待的在王的带领下愈发富足的场景为什么没有到来?
血溅三尺,头颅滚落,醉蝶远远地站着,看着对方眼中的光,随着生机一并彻底消散,面上无悲无喜,仿佛完全没有为之又半分动容,只是偏头低声询问身边人:“项渉呢?”
反倒是旁边的喽啰似有不忍,不自觉别过脸去,回复:“已经抓到了。”
“嗯,那便回去吧。”
天亮了,很显然昨天晚上,也不是一个平安夜。
马车车轮转动,醉蝶回望来路,箴吉倒在血泊中,刺目的红点是阴天中最鲜明的色彩。
而自己又会倒在哪个夜里呢?
项渉被绑缚得像个粽子一样,狼狈地跪在地上,项渉扪心自问,如果不是被绑进了摄政王府,他绝无可能猜到策划这一切的是面前这个没人在意过的小女子。
他怒火盈目,语气中仿佛是要将醉蝶千刀万剐:“是你!”
醉蝶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项渉似乎是要啐上醉蝶一口,浑然顾不上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伥鬼!”
当然也许是他看到了不远处架起的高炉,知道面对这个和他对视时,眼中只有一派死寂的女孩,并不能如同他预计那样,用各种分析利弊的方式逃过一劫。
那不如在死前,说个痛快!
醉蝶似乎对于这样的称号不为所动,只是点点头:“各为其主罢了,我可没有做出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不像箴吉,居然和楼国合谋,埋伏摄政王……”
“你就是这样动摇王的心思的吗?那你知不知道,摄政王确实是折在了胥楼边境!像你这样短视的女人,才真正在动摇胥国。你才是罪该、万死!”
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人骤然擡起头,双膝往前蹭了几步,却又因为困住自己的麻绳摔倒在地,醉蝶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把他的眼睛蒙起来,烹之。”
她当然知道,她不仅知道对方因为箴吉的背刺坠崖,还知道他结识了和眠雪有几分相似的隐世家族的灵俏少女,接着带少女一边玩似的,一边摸清楚楼国的情况,最后大破楼军,一雪前耻,声望再创新高,至于国君的名望……
自然也就此消彼长似的,一落千丈,推行的制度,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嗤,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被听从醉蝶命令上前的仆从拖曳在地的项渉,大声叫骂着:
“你明明知道他根本没有坏心,他只是想用一场场胜利来报答王的知遇之恩!”
“散播谣言他要背主,除了动摇王的心思,损害我胥国的基业,你才是胥国的千古罪人。”
“猎死狗烹,你如果因此凉了天下志士的心,毒妇如你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就在项渉被丢入锅中的前一刻,醉蝶骤然擡起手,随从立马停止了动作,重新把项渉按倒在地,任由对方侧脸贴着地面,狼狈地喘息。
醉蝶慢慢走下来,在项渉身前两丈站立,慢条斯理地陈述着:“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叫他反的。”
蒙着黑布的项渉喘着粗气,却还是流畅利落地叫嚣:“我是叫他反,可惜竖子不足与谋。如果箴吉不是对胥国、对王一派忠心耿耿,该死的就是像你这样摄政王座下的走狗。”
醉蝶始终与项渉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垂眸温声询问对方:“我是摄政王座下的走狗又如何?我们俩,又有什么分别呢?你对狗的主人当然可以说‘天下众,可尽烹尔?’,可我们现在只是狗咬狗啊。”
接着醉蝶又补充:“更何况,我才是为了胥国,豁出生命去的人啊!我动用了我最大的权限,把我知道的,不背主的情报呈送到了王的手里。圣人谨其微而治之,这可一直是我追求的目标。”
“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三人成虎。”
“嗯?不是真的有老虎吗?我的主家可还在胥楼边境,生死未卜,我也没有做出什么有损胥国利益的事情。而你呢?你劝箴吉反叛胥国,与楼国勾结,难道不是事实?”
“我……”
醉蝶站在原地,看着卡壳的项渉,似乎觉得有些乏味,摆了摆手:“继续。”
惨叫声在重物落进水里的噗通声之后,醉蝶平静地听着对方最后一句凄惨地诅咒:“你迟早有一天,会落得比这个更惨的下场。”
看着做了隔热,实际上只是温水的石锅,醉蝶低声喃喃着,并不被其他人听见:“我当然知道,但那又如何,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我的手段如何主家从来都不关心,他只关心结果。”
转身不再看锅里的被吓到昏迷的可怜项渉,醉蝶摇摇手:“关起来,等回来了再做处置吧。”
项渉确实不傻,估计给他一点时间,真的会反应过来,如果真给他了机会跑去王面前上自己一个小小女子的眼药,就糟糕了。
但是为了名声,确实不能“尽烹之”,真是麻烦啊。